村里这种事情也不少,前几天不是秦家老三回来和周家老二打架,把周老二大腿上捅了两刀,血流了一地,周老二差点儿就死在医院里,现在走那院子边儿上过,都还能闻到那股子血腥气,渗人得慌,……”
“为啥?还不是秦老三的媳妇儿和周老二睡在一块儿了,现在吵着嚷着要离婚,秦老三是老实巴交的人,嘴巴不会说,媳妇儿又是山里来的,性子野,熬不住,就和周老二给搅上了,这秦老三一回来听得这话传得沸沸扬扬,本来打算冷处理,可那女人闹着要离婚,秦老三觉得没啥这样过下去没意思了,想不通,就成这样了,……”
“就在这本地附近找活儿?”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实汉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悄悄进来了,光着膀子,一件洗的发白的蓝色背心,到处都是窟窿,也不知道是穿了多少年,“哪有那么容易?咱们南岗乡就那么两家厂,要死不活,有一家都已经关门了,我们一块儿的吴三子,也不是就回来了?在家里呆了两个月,现在出门走江苏那边去打工去了,前两天打了个电话回来,说找到活儿了,建筑工地上,包吃住,一个月能有一百多,加班还能多挣点儿。可是这农忙来了家里就没有人干活儿了,还得请人……,“
“他老妈生病进医院,还是我帮忙背去的,打电话让他回来,他说刚找到活儿走不了,一走,这两个月工资就泡汤了,还得贴上回来的路费,这边他媳妇急得在家里哭了半宿,也没办法,只能去把他姐从婆家那边叫回来,可人家那边又不乐意了,弄得他姐婆家那边也是骂骂咧咧,……”
詹永黎一直就坐在一旁的长条凳上听着陆为民和几个农民闲聊,他已经做好了各种思想准备。
今儿个自己这个黑锅肯定背定了,到现在华庆东和窦子文都还没有来,乡里就来了一个副乡长,估计谁也没有想到这赤日炎炎的下午,县长会跑到这里来了解工作,华庆东和窦子文的传呼打烂了都没有回,也不知道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尹国权也给自己打了一个传呼,但在这老百姓家里,电话也没有一个,估计也就只有陆为民有,他能去借用陆为民的大哥大回电话?
到现在陆为民都根本就不问他,詹永黎和章明泉还算熟悉,但是章明泉这个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给他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这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这闷热的天气里,昨天下了雨,今天就是大太阳,水蒸气晒得蒸发起来,这味道可是够长,但是这位陆县长就能一个多小时稳坐不动,没点儿毅力耐性还真不行。
陆为民到没有多少心思顾及詹永黎和其他人的心情,下来一次,自然就要把情况摸透,这种情形下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敢说话的话匣子,还真不容易,之前下来都是乡上干部陪着下来,老百姓很多话都不敢说或者不好明说,今儿个看样子区里和乡里干部对这边儿都不太熟悉,反而有了这么一个机会能好生了解一下真实情况,可以说获益良多。
一直到日头都有些偏西了,陆为民才算是意犹未尽的和吴瘸子道别。
这两个小时坐下来,在座的人几乎个个都是汗流浃背,身上衬衣T恤几乎是汗湿了又烤干,烤干又汗湿,这番味道让一帮跟着陆为民下来的县府办的干部都是叫苦不迭的同时也有些暗自佩服,至少是县长亲自在这里坐着,一样看到他的背上衬衣一圈很明显的盐渍印痕。
离开吴瘸子的破院时,地面的泥巴已经干硬了许多,这个时候詹永黎才算是有机会和陆为民搭上话。
“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儿不信任人?但是南岗乡的表现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一个三十年党龄的老党员,还当了十多年的党小组长,居然不清楚党委书记和乡长是谁,老詹,你说究竟是这个吴大爷闭目塞听呢,还是我们乡里干部贵足难踏?”
虽然陆为民话语里带着一丝调侃揶揄的味道,但是詹永黎觉得自己脊背上又出了一层汗。
如果陆为民只是批评自己工作作风有问题倒也简单了,他本来就没有负责这方面的工作,对这边的情况也不太了解,这项工作一直是成大方和南岗乡这边在抓,但是陆为民根本就没有提这件事情,而是直接提到了南岗乡干部的工作作风和表现,这里边蕴藏的含义就太深太重了,深重得连他都有些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