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沃西和萦竟定亲,萦竟的阿妈并不看好,沃西相貌一般,人又老实木讷,嘴笨不会说话,让人根本就喜欢不起来。然而,萦竟当时算是和沃西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沃西也经常来萦竟家帮他们干活,一来二去,就把亲事定了。
当时的萦竟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嫁沃西的,所以她阿妈说完之后,她极力的反对。
“那个时候,我又哭又闹又是上吊又是割腕的,一直闹腾着不肯屈服。”萦竟回想起那个时候自己的疯狂,甚至都不敢相信,当时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顾熙月低声的问她:“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沃西?”
这种事,如果两个人一起面对,就算有再大的困难都能解决。如果顾熙月是当时的萦竟,她才不会去自杀求死呢,她要找到赤赢,跟赤赢一起解决困难,大不了就跟赤赢私奔!
萦竟神情忽然变得悲伤,低声呢喃:“其实,我去找过沃西的。”
顾熙月觉得奇怪:“那沃西当时没有管你?任由你嫁给别人了?”
萦竟摇摇头:“我没有见到沃西,我只见到了桑普。”
“桑普?!”顾熙月万万没想到,三年前,沃西和萦竟的事情,竟然还有桑普的份!
萦竟点头:“那个时候,桑普退了耶华大哥的亲事,心情不好,跑到了牧场里不肯回家,沃西就去陪她了。我只能去牧场找沃西,可是,我最终并没有见到沃西,只见到了桑普。”
“当时,桑普跟我说,沃西累了,正在帐子里睡觉,让我不要去吵醒他。她还说,耶华大哥脸毁了,她与耶华大哥的亲事是不能成了,但是两家还是要结为亲家的,按照长幼有序依次轮,她的婚约要轮到沃西身上了。她说,沃西以后就是她的未婚夫了,要我不要来麻烦沃西……”
“这就是你退了沃西亲事的原因?!桑普的一面之词你就相信了?!你为什么不亲自问问沃西?!”顾熙月顿时就怒火中烧,简直莫名其妙,沃西和萦竟的亲事退的真是冤枉啊,竟然因为桑普三言两语的胡说八道,就这么阴差阳错的退了亲,竟然相互之间连一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不是的,”萦竟急忙摇头:“其实,桑普说的话,我并不相信。我和桑普也是从小认识的,我、她还有沃西,我们以前也经常在一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很了解桑普,她是很骄傲的一个姑娘,她想要就会要最好的。沃西,你也知道,他是米塔大婶的五个儿子中,相貌最普通,资质最平庸,甚至为人很木讷,又很倔强,甚至往不好了说,他胆子很小,却又总是斤斤计较得失,他有很多很多的缺点,桑普就算是选朗吉,选赤赢,甚至比她小两岁的傲景,都不大可能会选沃西的。”
顾熙月点头,这个萦竟不愧是和桑普一起长大的,把桑普这个人看的真是透彻啊,她可不就是把米塔大婶的五个儿子挨个选,还拿沃西当最后的救命稻草嘛!
萦竟继续说:“我虽然不相信桑普的话,但是我却相信,一旦桑普真的要从他们兄弟中选丈夫,沃西一定是有那个心思的。沃西从小就喜欢桑普,可是碍于她是他大哥未过门的妻子,他不能有非分之想,但只要桑普需要他,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抛下一切到桑普身边去。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我被沃西抛下可不是一回两回的。后来,沃西向我提亲,是我真的没有想到的事情。虽然我阿妈不愿意,但是我却一口咬定,要嫁沃西。我和他定亲一年多,我以为我和沃西都是有了名分的,他不至于再为桑普抛下我吧?可是,一次,一次,又一次,他每回为桑普离开时,连头都不回。所以,最后一次,我去牧场找他,遇到桑普时,我就明白了,也绝望了,就算我和沃西的亲事继续下去,未来的某一天,我依旧是要被沃西舍弃的那个人。”
“我当时想着,既然早晚都是要分开的,我就不能缠着沃西了。二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沃西又是没有什么钱财来路,何况当时他们家还出了那么大的事,这笔巨债会把他和他们家都压垮的。我想着,我不能连累沃西,反正事情已经最糟了,还能更糟吗?与沃西的亲事早晚要退,不是他退,就是我退,既然如此,我就当这个坏人吧,免得别人再去中伤沃西。于是,我答应了阿妈,退了沃西的亲事,嫁到了外村我的夫家。只是,我没想到,事情还会更糟糕!”
“我的丈夫,是个有暴力行为的人。他长以殴打我为乐,尤其是在做……夫妻之事时,他更是以虐待我来获得乐趣。其实,三年前,我初嫁到他们家三个月时,曾有过一次身孕,可是当时我年少不懂,在一次与他行.房时被他殴打后,孩子掉了。当时婆家怕这事张扬出去,就秘密请了一位稳婆,那个稳婆诊断我再难有孕,婆婆对我失望至极,从此对我冷言冷语,甚至跟我丈夫一起殴打虐待我。我们家当时欠着他们家银子,根本就没有人能替我撑腰,我除了咬牙忍着,什么也做不了。婆婆说,她当初之所以宁可花大价钱借给我家银子要娶我,就是看中我温婉柔弱,只要我嫁过来,她儿子无论怎么虐待我,我都不会反抗不会张扬,保全她儿子的颜面,保全他们家的颜面,却没想到我是个不下蛋的鸡,要我没有用。她告诉我,只要我们家把银子还清了,她就能大发慈悲的给我一封休书,让我回家。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偷偷逃走了,就是上回遇到你的那次。”
顾熙月越听越气愤,这都是什么人家啊,真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萦竟是因为无子才被婆婆虐待的,可是她上回逃离婆家时,明明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了,她的婆家竟然还能这么狠心对她!
萦竟悲凉的叹了一口气,道:“那个孩子……是我丈夫一次酒后留下的。可是,后来他就出门办事去了外地,之后回来就不承认在那段期间与我有过夫妻之事,硬说我给他带了绿帽子!你知道的,在我们这里,未婚的男女可以随意,但是婚后必须忠贞,给丈夫带绿帽子的罪名实在是太大了。幸好,当时我婆婆多少是有些怀疑的,因为我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日都是在婆婆的眼皮子底下呆着,想要瞒过她去找别的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所以,我丈夫就继续的殴打我,折磨我,我婆婆只是冷眼旁观,听天由命。最后,我才忍不住逃跑了!”
顾熙月伸手,握住了萦竟颤抖的手,看着她的泪水顺着脸颊一串一串的往下掉。萦竟的命运无疑是悲惨的,可是……这又能怪谁呢?是怪她自己?还是怪沃西?甚至是怪桑普、怪她阿妈、怪她婆家?顾熙月说不出来是谁的错,反正就这么一步步的错了下去……
顾熙月吸了吸鼻子,把要留下的眼泪憋了回去,问萦竟:“那你们家现在,银子还完了吗?”
萦竟摇头:“没有,还差一百八十多两呢,我们家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还不上。”
“那你婆婆放过你了?”顾熙月心里盘算着,她过年收的那些压岁钱,大大小小加起来,差不多四十两,反正她也用不上,不如就借给萦竟,让她先把债还了。
萦竟的婆婆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萦竟,只是萦竟又一次掉了孩子,再想有孕就难了。她婆婆就准备为儿子再娶一房媳妇儿。但因为萦竟占了正妻之位,婆婆就逼着萦竟签了欠条,先把她休回了娘家,告诉她什么时候把债还清了,就给她休书,还她自由身。但对外宣称则是萦竟已经被休了,他们家可以再娶正妻了。
顾熙月简直目瞪口呆,这……简直跟他们东擎的风俗差不多了。后来,她才知道,萦竟的婆家在西草原,就是恶霸伍赐住的地方。难怪做事那么狠绝,令人作呕不已。
顾熙月跟萦竟提了银子的事情,萦竟急忙推脱:“熙月姑娘,我不能用你银子,再说,就算你借个我银子,我也没有能力还你,不知道又要欠你多少年!”
顾熙月想了想,倒是没有强迫萦竟,又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萦竟家。
她回到家,原封不动的把萦竟的话转告了米塔大婶和沃西,当然略去了她在夫家的境况,只提了要还清银子,才能拿到休书。米塔大婶表情立即就哀怨了起来,看着沃西喃喃道:“既然如此,你说你何必当初啊?”
沃西却觉得自己无比冤枉:“当时桑普心情不好,我是为了陪她,怕她想不开自杀,并没有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萦竟她是误会了!当时,我真的是很想娶萦竟做妻子的,绝对不是对付,是认真的!”
米塔大婶无力的瞪了他一眼,叹道:“沃西,萦竟会误会,也是你做的不够好!就连我,甚至耶华,都觉得你对桑普有别的心思。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我们先帮萦竟把银子凑齐吧!”
沃西还在那里死钻牛角尖,喋喋不休的解释:“我明明只是把桑普当做妹妹,当做亲人来对待,为什么萦竟要误会呢?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顾熙月忽然觉得,按照沃西的这副样子,被萦竟误会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沃西跟赤赢不一样,如果是赤赢,或者是傲景,一定会快刀斩断乱麻,绝对不会生出半点让人误会的可能。
还是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其实桑普和沃西,真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连行事作风都一模一样。
忽然之间,顾熙月开始无比的想念赤赢,想要他早点回到她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