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趴在窦漪房怀里,娇小的身子抽抽搭搭的,呜咽着说不出话来。窦漪房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强迫她,而是静静地把她抱在怀里,素净的小手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轻拍着她的肩膀,缓缓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张嫣才渐渐止住了哭泣,一边抽泣一边把事情的始末全都告诉了窦漪房。
自从窦漪房被遣派到和亲送嫁之后,吕后对椒房的监管变得愈加严密,就连惠帝也不得轻易前来探视。张嫣的活动范围从椒房之内收窄为仅限寝宫,连房门都踏不出一步。
这也难怪,按理说当时已经是接近皇后临盘的日子了,而张嫣年纪那么小,身形过于瘦弱,就算肚子里塞什么东西进去,就是没有孕妇那种十月怀胎的感觉。
心思缜密的吕后又怎么会放任这样的张嫣随意走动,落下任何蛛丝马迹呢?于是,椒房寝宫变成了未央宫中最华丽的金丝雀笼,除了吕后和常满之外,就只有秦嬷嬷和太医齐霖在里面伺候。
皇嫡子诞生的那一夜,天特别特别地黑,呼呼的北风吹得人人心惶惶。子夜之际,地牢里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守在里面的齐霖急匆匆地从里面跑出来,身上染着斑斑血迹。
张嫣惊醒,茫然地透过纱帘望着帘外的众人,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她看见齐霖神色慌张地不知向秦嬷嬷说了些什么,而秦嬷嬷听了以后,二话不说,立刻往吕后寝室的方向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吕后便带着常满赶了过来,长发披散,仅着单衣,显然来得非常匆忙。
张嫣从床榻上爬下来,怯怯地拉起帘子,正想走出来的时候,吕后一个凌厉的目光直扫而来,吓得她立马缩回脚,只敢留在纱帘后头噤声静看事情的发展。
齐霖向吕后禀告,清莲的阵痛从戌时起就已经开始,估计今晚就要生产了。但是孕妇之前动过胎气,身体过于虚弱,恐有难产之虞。椒房的地牢里人手和药物都不够,实在不是施救的好地方,他恳请吕后开恩,召来太医所的力量前来相救。
吕后没有正面回答,只问了一句,“腹中胎儿的情况如何?”威严的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半点情绪。
齐霖如实回道:“胎儿的情况要比母体稍微好一点,齐霖相信只要施救得宜的话,孩子的顺利出生应是无虞。现在最危险的还是孕母,胎盘太低,母体的身体又过于虚弱,长时间的阵痛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再不施救的话,恐怕……恐怕会引起血崩,情况危急啊!”
吕后沉吟了半刻,嘴角微微向上挑起,冰冷的凤眸竟有了些许波动,张嘴说出的话却带着深深的寒意,“常满听令,太医齐霖以下犯上,即日起押入天牢,贬官候审。皇后张嫣临盘在即,接生一事改由许太医和田太医全权负责!吩咐秦嬷嬷通知奉常司,务必将皇后临盘一事准确地记录在《起居注》中!”
常满立刻躬身应答,紧接着一声高喝,召来门外驻守的兵卫将齐霖捉了起来,遵照吕后的命令把人押入天牢候审。
两个孔武有力的兵卫将齐霖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直接往外拖了出去。齐霖没想到吕后居然妄顾孕母的生死至此,即便在生产的关键一刻,仍会如此阴冷毒辣地下达这样的命令!
他在兵卫手中极力地挣扎,连声高喊着劝阻道:“娘娘,人命关天,三思啊!!”
吕后凤目一阖,冷冷地道:“齐太医在天牢中羞愧认罪,意欲咬舌自尽而未遂。如今舌头虽断,贱命残留,本宫怜他侍奉皇后身边多日,谪贬到御医所药房当差,不得有误。”
短短的几句话,听似阐述事情的经过,实则是对齐霖命运的宣判!
常满应声附和,一一办妥。
※※※
听到这儿,窦漪房的心狂跳不止,放在张嫣肩膀上的手不觉收紧,一不小心竟抓痛了她。
小张嫣惊叫一声,却不敢大声喊痛,睁着无辜的双眼看向窦漪房。
窦漪房慌忙缩回了手,连声抱歉。幸亏张嫣待她如亲姐姐一样,否则的话,以下犯上的罪名她还真担待不起啊!
张嫣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太后娘娘把齐太医拖出去以后,就带着常公公进地牢里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嫣儿一个人,嫣儿害怕极了,便偷偷地跟在大家后面,同样进了地牢。”
说到这,张嫣的情绪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眼睛瞪大,后背僵直,好像回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血,床榻上周围都是血!清莲躺在床榻上抱着肚子痛苦地呻/吟,大腿被绑在床榻的两侧强行张开,许太医和田太医就围在那里,把手放在清莲的肚子上拼命地往下压。鲜血很快就染红了床榻上的软垫,根本止不下来。”
张嫣脸色煞白,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断断续续地继续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了窦漪房。
吕后不是张嫣,面对这样的情形,她的反应异常冷静,脸上仿若一点变化都没有。许太医看见她来了,前去汇报的齐霖却不在身边,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吕后眉头都不皱一下,面不改色地道:“本宫吩咐齐太医到御医所召人和领药去了,你们无须多虑,只管处理好接生的事情便是。”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完全没有丝毫迟疑。
许太医不假多疑,语气焦虑地说道:“启禀太后,清莲姑娘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了,羊水流得太快,再拖下去,恐怕胎儿也会受到牵连。”
吕后骤然大怒,抄起身边的药壶就往地上砸了过去,药壶哐啷一声,四分五裂,药汁四溅,在场众人顿时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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