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紧张又兴奋。母亲在旁偷偷取笑,笑我比家里的莺雀还要吵;我嘟着嘴撒娇回话,雀跃得蹦蹦跳,就像现在你身边的梅子鸢一样。”吕姝顿了顿,轻轻地叹了一声:“很惊讶吧,原来我也曾这样活泼调皮过。”
窦漪房浅笑摇头,豆蔻少女从小备受父母宠爱,自然是无忧无虑、天真活泼,“王妃娘娘如今温婉贤淑,亦是另外的一番动人之态。”
吕姝冷哼:“漪房真的很会说话,难怪殿下和母亲如此钟爱。”
窦漪房背脊一僵,自知失言,遂不再多语。
吕姝似乎没有动怒,继续着先前的话题,“我跟着父母在宫中转悠,忽的一阵朗笑声高昂快意,在静谧的宫苑中皴擦出另一种不一般的氛围。我好奇地循声望去,只见院中几位年轻人贵族正在围着一个青年男子大声取笑,青年的男子轻松戏谑,毫无半分尴尬或为难,眉端眼眸间满载笑意,仿佛对大家笑话他的话语一点也不在意似的。
“虽然鲜出家门,但我也曾跟着几个哥哥叔叔去过不少宴席,也见过许多皇亲贵胄,却从未见过像他这般俊逸潇洒的男子。浓眉蔚然,星眸闪动,眉宇间贵气不凡,凛凛间似有威仪,一阵又一阵的朗笑声随着他上下起伏的胸腔在唇边溢出,紧紧地捕捉住我所有的视线,失落的芳心从此再也寻不回来了。”
用不着指名道姓,窦漪房一听便知吕姝说的是谁。天真烂漫的及笄少女偶遇及冠之年的俊逸王子,正是春/情荡漾的好时节!
淡淡的酸意在胸口涌动,吕姝的话继续飘入耳中,“皇姑母告诉我,那是高祖皇帝的四王子,生母是薄姬,如今赐封代王,封地在西北方的苦寒之地。代王风流不羁,对朝廷政事兴致缺缺,手中无权宫中无势,常受他人取笑。我听了,心里很不好受,却很想为他分忧,好想告诉每一个人代王也有代王的出色之处!
“皇姑母看出了我的小心思,遂向高祖皇帝请婚,陛下仁慈恩惠,立刻允诺,下旨赐婚!我高兴得不能自已,婚服、凤冠、绣品全不假手于人,亲自和少府的奉常仔细跟进、一一安排,连婚仪的凤冠也足足改了好几回才满意。
“母亲和哥哥们都笑话我的天真,而我却甘之如饴,每天兴高采烈、一心一意只等着做他最完美的新娘。婚仪前,他并未登门拜访,只差人送了些礼物过来,但我还是很开心,每天摸着那些礼物一回又一回,心里满满都是他在宫里那天郎朗笑意的模样。”
吕姝伸出手,在案桌上拿起一只小金钿,样式典雅,做工精细,显然是为年轻女子打造的。她笑了笑,当年欣喜的心情蓦然浮上心头,“他的眼光一向很好,这么简单的东西也有办法让工匠做得如此精细,让我一度以为他或许是真心接受这段姻缘的。”
窦漪房心头一颤,吕姝此话何意?“一度以为”?难道她也曾质疑过刘恒的真心?
只见她将小金钿握在手心中,置于心口上,声线轻弱空灵,隐有涩意,“成婚多年,我与他相见如宾、生儿育女,虽无强烈跌宕的激情,却也是众人眼里的举案齐眉、羡煞旁人。我以为我的梦能这样一直做下去……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一变,四周的空气也跟着阴冷了几分:“然而,你却出现了,毫无预兆之下,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闯进了我们的生活!殿下率性不羁,性情风流,莺莺燕燕却止于宫外,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占据了他所有的心思!无忧坊头牌慎梦雨算什么?!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名贱籍,再美再动人亦是宫外的过眼云烟,略施小计就能离间她和殿下之间的感情!”
窦漪房脸色一变,忽然想起梅子鸢曾经说过的话,三娘早就怀疑慎梦雨下药一事,受害人吕氏其实早知内情,并且将计就计、以苦肉计赢取了代王的怜惜。小手微微发颤,不自觉的攥紧衣领,简直不敢相信吕姝所说的话。
“那……那是你的亲生儿子啊!”窦漪房呲牙斥道:“为了争宠你竟让无辜的孩儿受苦?!”
吕姝却笑了,“慎梦雨总以为自己很聪明,却不知那个被收买的宫女蠢得很,我原本就没有熏香的习惯,她却偏偏选择在烛香中下药,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御医所的验药,真是天真可笑。异样很快就被发现了,我不动声色,偷偷减轻了熏香中药物的分量,让它既能对身子有损,却不能多伤胎儿半分。事情就如我的计划中顺利,慎梦雨渐失爱宠,与殿下渐行渐远……”
窦漪房越听越生气,“无损胎儿?!怀孕初期是胎儿成长发育的关键时期,你不顾身子断然用药,虽然药效不重,但始终是有害的。谁知道是否正因为如此才让苅儿早产,落下病根!”
吕姝戚然泪下,是悔也是恨!
“我以为慎梦雨失宠了,殿下便会爱宠于我,哪知你竟在此时出现了!”吕姝眸光一冷,双目迸发出狠厉之色,“我花尽心思,甚至连自己的孩儿都不惜利用,却因为你的出现让一切颓然败去!”
她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啊!
窦漪房心跳加速,终于察觉到吕姝此刻异样的情绪!冰冷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腹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的孩儿!
四周白烛燃烧,空气中持续飘来一丝丝香气,自从踏入房间之后,窦漪房便觉得呼吸加快,胎动明显,手脚渐生无力。她原以为这是因为听着吕姝所言之故,仔细一想,却不尽然,这样的反应像极了关海县中呼延骜在灯油中下迷药的情景。
她捂住口鼻,香汗淋漓,“你在白烛中下了药?”
吕姝淡然一笑,优雅高贵地站起身,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向窦漪房。素衣白裙,下摆一片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