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了些。
不过......尽管心里对这皇帝颇为不屑,李靖宁面上却半点不显,反倒劝说道:“陛下切莫动怒,陛下数子,除却三位皇子以外,皆是恭良孺慕,陛下还请放宽心些。”
这番宽慰的话也没什么诚意,不过皇帝却并不在意,他听着李靖宁的话,心思一下活络开来。
起先他还想着,三个儿子都盼着他死,或是使人下毒、或是买通御医耽误治疗,是不是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太失败了些?等到李靖宁的话说完,皇帝立刻就转了念头。
不是他做父亲不好,而是那三个逆子心思不纯!否则,他儿子女儿那么多,又为何除了那三个逆子以外,每个都是恭谦纯善、对他也十分孺慕?
皇帝这种生物,从来不是喜欢讲错误归于己身的人,尤其是做了几十年的实权皇帝,临老本就固执,此时听了李靖宁的话,自然是对大皇子、二皇子并赫连苏三人的忤逆不孝恼怒之至,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地方做得不好。
这也是李靖宁的目的,只有皇帝对前面三个皇子生了怒气,才能让年纪不算小、却仍旧纯善的五皇子脱颖而出。
至于五皇子真的“纯善”吗?
李靖宁冷眼瞧着,这位五皇子只是没野心罢了。一方面自己的能力并不出众,而且他生母卑贱,乃是罪臣之后,母家势力比起赫连苏还不如,自觉于皇位无望,所以才一直乖乖巧巧的。不过,此时老皇帝显然想不到这些。
李靖宁在心里轻笑着,垂眸告退,皇帝也不留他,点头允了。
待出了大殿,虽有阳光照在身上,但外边毕竟不比殿中点着银丝碳,空气极冷,恰好又有一阵寒风吹过,李靖宁拢了拢身上的鹤氅,领口的那一圈狐狸毛擦着脸颊,微微有些痒。
那曹公公正准备入殿,见着李靖宁,对他拱了拱手行了一礼。
李靖宁略一颔首,便转过身往宫门走去。两人擦肩而过,淮宁侯身上那件鹤氅的衣角滚了一地,拖曳在雪地上,很有气势。偷欢在一旁递上手炉,却被李靖宁拒了。
“不用,我不冷。”他这样说着,却将指尖往袖子里缩了缩。
三个月后,皇帝病重,写下密诏三份,分别交给丞相、朱庆郡王、并神武大将军。两日后,皇帝驾崩,三位托孤重臣依诏立了五皇子赫连蕲为新帝。
这个结果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出乎意料的——五皇子?不是大皇子或者二皇子便罢了,就算是三皇子,也比五皇子的可能性大些吧?怎么就让五皇子继位了?
文武百官们对于先帝的想法一点也不明白。
“怎么会......!”
赫连苏震惊地看着披着金黄龙袍坐在龙椅上的赫连蕲,这位生母卑贱的五弟穿着龙袍也不像皇帝,那张脸孔比他更加女气,这样的皇帝,这样的皇帝......!
父皇怎么会选择他!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难得上朝的淮宁侯却是率先单膝跪下,声音犹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让之前还尚且有些怔愣茫然的文武百官们都反应过来,也随着他声音对着新帝道了万岁。
赫连苏拧着眉,心中的怒火简直快要烧上天去——让他给赫连蕲下跪?这种事情,这种事情......!
他兀自忿忿着,却见大皇子和二皇子——不,现在不应该这样称呼了——都齐齐的跪下了,嘴唇翕动着,虽然没有喊万岁,却也妥协了。
满朝文武,竟然只剩他一个站着!
“三皇兄,可是对朕有何不满?”新帝开口,声音温温柔柔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赫连苏想着自己手上的势力,并不多忌讳这个手里没什么权利的皇帝,刚想强硬地回复几句,却猛然窥见朱庆郡王与神武大将军都朝他看来,目光深沉得很。江谢之那人也转了过来,面上笑意不减,却怎么看都带着嘲弄——
赫连苏的嘴巴张了张,瞬息之间便明白了过来——先帝病重之时召见了朱庆郡王,旨意是大内总管曹公公亲自带去朱庆郡王府的,因着有神武大将军统领禁卫军、故而不担心皇宫安危;第二天便出现了密诏,也是由曹公公亲自交给了三位托孤大臣——
现在想来,莫不是朱庆郡王与神武大将军早就联合了?父皇的心腹曹公公,大概也早就是他们的人了吧?一切都是为了让五皇子登基?可是......可是为什么?除却最后那次召见,这几个月间朱庆郡王与神武大将军都不曾进宫过,又是怎么和曹公公联络上的?
他思来想去,正不解时,却对上江谢之满汉笑意的眼眸。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桃园里与江谢之在一起的那几个人,赫连骁是朱庆郡王最宠爱的小儿子,盛文泰是神武大将军看中的次子......
“你......”赫连苏咬着下唇,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悉数吞了下去。
这时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江谢之这家伙......就是这一切的策划者吧?
赫连苏掩在长袖下的手微微发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过于惊讶,一时无状,请皇上......恕罪。”
好!好得很!
他在心里彻底恨上了江谢之,之前那朦胧的爱意全部化为刻骨的恨,他将那似海般深沉的恨意掩在了平静的面容之下,任由它自己发酵,等待着什么时候喷发出来——
他一定要让江谢之吃尽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