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也一早就知道了,他却故意一次又一次变相地指责明哲戟。那个傻女人为了不让他伤心,有什么委屈都往自己肚子里咽,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隐瞒真相到底。
一而再,再而三,他不可能不动容,看到她难过纠结,他心里居然还会生出一丝莫名的快感。
他们的关系本来处在一个最让他满意的稳态,是那个人的出现把一切都破坏了。
明哲戟对那个年纪轻轻的小皇子动心了。
他不相信她对他的喜爱是因为他的容貌,小皇子的容貌虽然很惹人喜爱,却不至于让人一见不能忘情;至于他的性情,任性妄为,口无遮拦,相比他的温雅宽和更是天差地别,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落魄皇子,哪里知道怎么讨人欢心。
无心插柳柳成荫,闻人桀同明哲戟相处时的那些小伎俩在他看来明明十分可笑,可明哲戟还是对那个单纯到有点傻气的少年动心了。
舒辛也曾想过,大概是明哲戟对闻人桀的落魄和求而不得感同身受,可怜他罢了。如果她对他只是怜悯,这份感情持续不了多久,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会烟消云散。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猜错了,他等了两个月,等到的却是与他预想的完全相反的结果。
明哲戟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不断有修罗使者出入她的寝宫,似乎是在帮她打探闻人桀的消息。
她头痛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头痛病是明哲家世代解不开的顽疾,越是心思敏感,容易动情的皇族,越容易被头痛症困扰。
不知不觉,舒辛主动跑去见明哲戟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他每每见到她扶额深思,心中都会生出异样滋味。
好奇之下,他也暗中派人查探了闻人桀的近况。
小皇子回北琼之后,处境实在算不得好,被西琳女皇退回的事成了他致命的污点,他也因此受到了朝野内外的嘲笑。自从回到文京,他就整日浑浑噩噩,沉迷酒色,行为不端以致屡屡遭人弹劾。
舒辛并不相信闻人桀的堕落是因为明哲戟,如果是他处在小皇子的立场,也会借机在琼帝面前演一场庸碌无畏的戏以求自保。
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明哲戟却因为那个人看似凄惨的状况变得颓唐起来,越发变得食不下咽,夜不安寝。
舒辛看在眼里,忧在心上,总想着用什么方法暗示明哲戟不要被事情的表象迷惑了。
不出三月,琼帝就将闻人桀封王封地,谴出文京。
说是封地,分给他的藩地却十分鸡肋,这一州在北琼地形图被称之为多州,实际却有大片的城池土地在西琳秦州与南瑜晋州的管控之下,真正被北琼掌握的州县十分有限,正是作为的边疆争议之地。
闻人桀明知琼帝存心为难,却没有丝毫怨言,孑然一身前往藩地,在多州下榻的第二个月,他就迫不及待地写信给明哲戟,要求商议多州争议之地。
其实并没有什么商议的必要,边境的城池土地,除非靠武力抢夺,否则在哪一国的掌控之下,就隶属哪一国。
明哲戟收到信笺的时候着实有些吃惊,她一时也分不清闻人桀修书来是受了琼帝的指使,要刻意挑起事端,还是他自作主张想图谋更多的土地。
她写回信时难免就谨慎过度,满纸官书行文,没有一句私情闲语。
闻人桀收信后安静了一个月,明哲戟还以为他打消了闹事的念头,谁知不久就传来边关奏报,说有北琼土匪抢夺秦州边境的村落,又时时到边关城池下叫骂挑衅,骚扰守城将士。
不出两日,舒辛也得知了闻人桀的作为,他眼看着明哲戟忧心,忍不住就明言劝了几句,“北琼只是抢夺了一些财物,并不曾伤人,皇上不理就是。”
明哲戟近来的头痛症越来越厉害,眉头也时时皱着,她本就神情清冷,这一下越发显得整个人带着戾气,“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还是弄清楚北琼想要什么。”
舒辛在心里冷笑,哪里是北琼要什么,分明是闻人桀想要什么才是,“大概是小皇子在心里记仇,又没本事做出什么大动作,只好耍这些不入流的花样。依臣看来,琼帝并不知晓此事,若皇上写国书知会琼帝,他自会管束幼弟。”
明哲戟轻咳一声,摇头叹道,“自从北琼的新帝登基之后,就一直找借口挑衅,闻人桀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不问旨意就在边关动作,为稳妥起见,还是先免了国书。”
舒辛面上虽笑,心里却笑不出来,她把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也不过是怕小皇子遭了责罚,不忍心告他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