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心里暗笑她表情滑稽,“年仅十一岁的皇储殿下设宴款待各省的会元,席间见那孝子心事重重,就单独召见了他,他心里的委屈存不住,便尽数向皇储倾诉了。”
“够了,不要说了。”
“怎么够了,明明才说到精彩的地方。皇储听了孝子的冤屈,许诺有朝一日会替他老父申冤平反,她要她给她的交换,就是他的一世忠诚。在那之后,二人频繁往来,在孝子进了进士的那一日,皇储赐了他一枚九龙图章。”
毓秀脑子里一片混乱,思量到最后,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你说的这个故事,是程大人亲口告诉你的?”
陶菁低头看了一眼毓秀,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我说这个故事原本是想让你宽心的,你可以防备全天下的人,却不必防备我,我知道你很多很多的秘密,要是我真的打算对付你,一早就对付你了,不必等到今天。”
毓秀心绪不宁,哪里还顾得上陶菁的暧昧,“你还知道什么?”
陶菁抬起毓秀的下巴,一寸眉毛一寸眼睛地看她,“皇上这个装束看起来英姿飒爽,可是我却不喜欢,等你换回女装我再……”
“少贫嘴,我在问你话,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陶菁见毓秀面色凌厉,目光也如刀锋一般,一时也没有了玩笑的心情,“皇上怎么急了?早知你会是这般反应,我从今晚后再也不给你讲故事了。”
“我不用你给我讲故事,我只问你还知道什么。”
陶菁垂下眼,摇头轻笑,半晌才说一句,“我还知道那孝子之父的冤屈是什么。”
毓秀咬牙道,“是什么?”
陶菁干脆也不同毓秀绕弯子,直言道,“程大人的父亲本是地方一个掌管工部营造的小吏,因为一桩城垣建造的贪污案被上位推成替死鬼。巧的是就在当年,还是工部尚书的纪老发觉那一桩冤案的蹊跷,本想派人彻查,谁想到不出一个月,纪老就得了急病病逝在任上,自那以后,纪家家道中落,阮青梅成了工部尚书。”
毓秀面上无喜无悲,心中也空空如也,陶菁猜到她有多震惊,却还是笑容款款地说一句,“皇上走的第一步名棋要下到工部,是因为在你十一岁的时候,就知道工部的流弊染了无辜之人的血,也是因为你一早就许诺了,要为你看重的臣子讨回公道。”
毓秀默默等他说完,眼中已现出杀意,且不管陶菁知道的这些事是他问来的,还是凭蛛丝马迹想出来的,都太过危险。
他活着,且活在她身边,实在太过危险。
陶菁见毓秀刻意把头转向另一边,就笑着凑到她耳边说一句,“我知道皇上在想什么。”
毓秀自然不会接他的话。
陶菁嗤笑道,“皇上一定在想,这个人不能再留了。”
毓秀除了呼吸,宛如一具尸体,陶菁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心下除了懊恼,更多的却是失望。他们明明一起经历过生死,她却还是在用防备外人的心防备他。
之后的一路,两人都没说一句话。直到阮府门前,陶菁扶毓秀下车的时候,她才看了他一眼。
之前就有宫人快马来阮府报信,阮家上下早就严阵以待。
陶菁手里拿着圣旨,几个小侍子捧着各样补品,毓秀进正厅的时候,正看到阮悠白着一张脸跪在当中。
管家心疼主子久跪,就斗胆催促陶菁,“请大人宣读圣旨。”
陶菁笑道,“皇上的旨意只能读给阮大人一人听,请遣开闲杂人等。”
管家如何肯走,“大人体恤我主重伤在身,且留我们几个服侍在侧。”
陶菁笑着一指他身后拿东西的几个人,“阮大人要是身上不便,不如让人扶到床上,皇上特许她不必跪听圣旨,密旨就只有几句话,用不了多少时候。”
阮悠对管家点了点头,管家轻轻叹了一口气,吩咐下人将她抬回卧房。
陶菁几个等人走了,就把门关了,阮悠靠在床头对陶菁笑道,“现在没有闲杂人等,请大人宣旨。”
毓秀上前对阮悠道,“朕亲自来了,就不用宣旨了。”
阮悠惊吓不小,定睛看了看毓秀,就忙着下床行礼。
毓秀上前扶住阮悠,安抚她道,“阮卿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好在你性命无虞,否则朕如何自处。”
阮悠哀哀然,一声轻叹,“皇上这么说,叫臣如何担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