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走了之后,奚晚香便痴愣愣地望着床顶发呆,方才哭地辛苦,这会儿眼皮子直打架,眼睛又酸胀得不行,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宋妈妈为晚香端了洗脸水来,见晚香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便也没有多做打扰,小心地退出了房门。
阖上门的时候,谨连从缠满枯藤的回廊上走来,往房内探了探头,轻声问道:“二小姐今日可不去少夫人那儿了?方才少夫人说二小姐晚上没吃什么东西,还让我来送些她喜欢的糕饼。”
宋妈妈扫了谨连一眼,叹口气道:“二小姐今日不知受了什么委屈,方才抱着老太太哭得让人心肝儿疼,也不愿说是谁,不知是哪个遭天杀的,让二小姐这般难受。”说着,宋妈妈接过谨连手臂上挽着的食盒,“二小姐已经睡下了,今日怕不会去少夫人那儿了。这吃食我给二小姐放着,她睡得早,半夜准得醒过来喊饿。”
谨连点点头:“那好,那我先回去了。对了,食盒中还有一碗桂花糯米团子,前些天听二小姐提到想吃,少夫人亲手做的,你小心着点放,二小姐醒来便帮她再热一热。”
宋妈妈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听到谨连的回话后,殷瀼做女红的手顿了顿,她敛着眉眼,并未多做声响。
谨连觉得二小姐甚是可怜,好歹她也在常常来少夫人这儿,于是难免将晚香看得重了些,便迟疑着说:“少夫人,方才听宋妈妈说二小姐哭得撕心裂肺的,谨连想着,二小姐最是听您的话了,您要不要亲自去看看她?”
殷瀼依旧低着头:“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谨连觉着少夫人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便不敢再自讨了没趣,于是行个礼后退着出去了。
绷着的素软缎上的刺绣才开了个头,依稀能够辨认是一朵半掩娇容的晚香花。
殷瀼抿着手中的细线,叹了口气,脑中乱糟糟的,往素软缎上扎了一针,却一不小心刺到了自己的手指。殷红的血珠从柔白的指尖迅速渗出,凝结成一粒小小的红珠子。
殷瀼蹙了蹙眉,拿手绢把血擦了,把细针插到针线包上,望着床外常青树墨色般浓稠的树冠,发起了呆。
自从上次小丫头在自己这儿睡了一晚之后,便隔三岔五跑来和自己睡,吵吵着说宋妈妈的手劲儿太大,还用掉头发来给自己找借口,最近更是发展到天天用了晚饭便干脆窝在自己这儿不愿回房了,俨然把这儿当作了自己的屋子。
殷瀼回头望了望有些暗腾腾的屋子,这么几个月下来,似乎已经习惯那丫头的陪伴,此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倒显得有些冷清空落。
不过也好,让那不更事的小丫头一个人清醒清醒也好,那些不敬的话确凿是能让晚香被奚老太太嫌隙的,若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这个原本在这个深宅中孤立无援的小丫头平白无故地被人惦记,殷瀼着实过意不去。晚香其实聪明得很,发泄过一场之后便会冷静下来,定然能明白自己这样做的缘由。
想着,殷瀼摸了摸自己被扎到的手指,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止了血。于是她又拿起细针,穿上一根鹅黄色的锦线,垂首在素软缎上穿梭起来。
果然不出宋妈妈所料,晚香早早地昏睡过去之后,到了半夜果真醒了过来,睡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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