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还有四个宫中出来的教养嬷嬷,还是另寻一个小院才好。我先前叫人悄悄收拾了老祖宗旁边的小院,有二十几间房,又种了四季各色植物花卉,安排了十几个仆妇看着,现在就可以入住。”
贾母抿了口茶,才说道:“还是你有心,对姐姐妹妹们都是上心的。”
宝玉笑道:“先生说我明年春天便可以参加科举,咱家虽是世家大族,可却日益衰落,说句不好听的话,后辈中无人继承,我虽有心,只是朝中无人扶持。林姑父是探花郎,学问极好,而且,官居要职,简在帝心,今后入士也可以提点我一二。我待林妹妹似自家亲姐妹一般,只等着日后为林妹妹寻一如意郎君才好。大丈夫先成家后立业,我便是等到二十出头也可的。若如一般人家十二三岁就做好打算,那日后有了前程,身家自然不同,又如何是好呢。林家也是四代公侯,与咱家素来亲密,交好即可,若是别的,却也没什么必要了。”
贾母这才笑了,道:“你素来就是个有主意的,这便依你,只是日后万不可欺负你妹妹,我再是不依的。”
却说王熙凤回到自己住处,见贾琏正窝在炕上吃果子呢,便道:“我今日是开了眼见,咱们家这几个姑娘,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林姑娘一个头发丝呢。”
贾琏也不应,又往嘴里丢几粒果子才说:“你说今日宝玉为何先遣人叫你过去呢?”原来宝玉去码头接林妹妹前先使人去找了凤姐传话,只说林姑娘马上就要到家了,请风姐姐先往贾母房中,待老祖宗伤心时劝慰一二。
王熙凤对着镜子一边卸妆一边说道:“二太太和林姑妈先前有隙,连着对这林姑娘也小看几分,偏着宝玉不仅送信送人,还自己亲去相迎。我看啊,这八成是他们母子在斗法呢。要我说姑妈也是个糊涂的,她只剩宝玉这一个金凤凰,不处处依着,还想着把手插到宝玉的院子里,若是把宝玉惹急了,她日后指着谁呢?”
贾琏直起身来,道:“不至于吧,宝玉才多大,就想着这些?”
王熙凤回过身来正色道:“怎么不至于!不是我说,宝玉院里那些丫鬟婆子伴读小厮,各个都是好的,能文能武会医会药的,什么都有,都是宝玉□出来的。别的院子里吃酒耍滑的,偷懒赌博的,偏他那里井井有条的,连个嚼舌根子的都找不出来。听说他自己在外面置办了几间铺子,日常用的都是自己铺子上拿的,你看看随便哪个就够你我用两个月了。”
贾琏笑道:“若是如此,二太太可是糊涂了,宝玉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二太太当他是兰儿环儿呢,什么都想握在自己手里不成。”
正说着,就要有人来报:“宝二爷来了。”
夫妻俩连忙相迎,宝玉笑道:“二哥哥凤姐姐不必起身,我是常来的,还讲究这些做什么。”一边说一边捡了几个果子吃了。
方坐下,宝玉对二人说道:“今天林妹妹到时,凤姐姐先在老祖宗院里候着,我是知道那时太太派了姐姐差事的,姐姐这般给我面子,我也得投桃报李不是。我带了两个婆子过来,都是宫里出来的,一是给凤姐姐调理身体,过几日再给我添个侄儿,二是再几年大姐儿五六岁时也是要找教养嬷嬷的,这宫里出来的可比寻常的好上不少。”
又拿了一个锦盒道:“今天我单送了姐妹们礼物,却也有凤姐姐的,只是想着那时一起送了,珠大嫂子可怎么办呢,她是寡居之人,见不得这些东西,要另送的,所以姐姐的我也另准备了。这盒子里面都是珍珠,我没叫人加工过,大的小的滚圆的次一等的都在一起,足有三十几个。这些你们可以拿来自己做首饰,也可以造了送人。这珠子只有一年的,到明年就不这么亮了,人老珠黄说的不就是这个么,所以也不要舍不得,这是我铺子里的,明年还有新的送来。”
贾琏王熙凤两口子可是晃花了眼,要说二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可也没见过这么多珠子不当回事儿似的混在一个小盒子里。
宝玉待二人回了神道:“还有一事是求你们的,咱们家这几年我听着外面风声不太好,奴大欺主的、仗势欺人的,只望二哥哥二嫂子男主外女主内清理干净才好。我也知道有些奴才因着是有脸的,比主子还大三分,哥哥嫂子若有下不了手的,只管说与我就是了。要我说咱家的庄子铺子祖产,被奴才们哄骗去了不知道多少呢。老太太、太太若是问了,你们只管往我身上推,这荣国府早晚有一日是二哥哥袭爵做主的,现在不打理干净了,怕是日后留下的就是个空架子了。”
说罢宝玉亲自泡了壶功夫茶,也不再开口,只是细细的品茗。贾琏夫妻想了半晌,对望了一眼,才郑重的应下。
及至晚间,众人都在贾母处用饭,宝玉坐在贾母左手,黛玉坐在右手。王熙凤一边布菜一边道,“林妹妹快尝尝,因怕你吃不惯,这是宝玉特意请来的江南名厨做的。”
林黛玉听了,却是十分感动,自己如今寄人篱下,却有一人处处为自己着想,因想着这些,胃口也好了三分。
饭后众人用茶时,黛玉又被宝玉拦了下来道:“此处定与妹妹家里规矩不同,妹妹胃弱,饭后先不忙饮茶,待半个时辰再饮也不迟。”
贾母看了打趣道:“瞧瞧这泼猴,倒是个会为人着想的。”凤姐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真真是个细心妥帖的。”邢夫人倒没什么,只有王夫人攥紧了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