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这股仇恨尚不能湮灭,她对云太傅之子云庭的情从未消过,朱照不过是粘附在她身上一块去不掉的疤痕,厌弃与痛恨。所以她宁肯冒着自己被累及的危险都想要云庭能活下去,赔上的自然还有他的前尘。
他心里虽怨,却是无论如何都丢不下她。哥哥们在为讨好父皇欢心绞尽脑汁,而他却在为了照顾母亲的心情,乖巧地听她抱怨痛斥,更在离宫时求二皇子多多照拂母亲。
皇权已然成为挑拨兄弟间关系的利器,他的退出无疑给其他兄弟吃了颗定心丸,他选了最有希望能登上帝位的二皇兄以弱势弟弟的名义希望他能多照拂自己的母亲。
没有人知道他的不甘和强咽下去的血,还有他的不得已。
晋州虽不比京城繁华,却是个出贤人能人甚多的地儿,自大齐国建国以来,在朝堂中占据要职之人不在少数。白日古朴无奇的街道此时亮起了灯笼,小摊贩依旧乐此不疲地叫卖,行人络绎不绝,小孩子围在一处看皮影戏,屏气凝神忘了动弹。
戏中演的是他们朱家开国先祖在马背上浴血奋战,与敌人斗智博勇,他自小就将这些事背全了,可再看到时仍觉得热血沸腾。
恒晟出声提醒道:“主子该回了,罗大人该等急了。”
热闹远去,心中的黑洞越来越大,刹那间被孤寂所侵占。回到罗府,外祖父坐在院子里赏月,手里捧着热茶不时抿一口,见他回来笑得分外和蔼。
“可还习惯?钱浩虽说做人差劲些,对学识却颇有见解,倒也应了那句才子多风流,你如今还小只能留在这里多学些东西,待这事过去我再去求皇上开恩。阿照,是祖父无能,没有办法给你们母子两得以依靠的家世。”
朱照在旁边坐下来,银色月光照在他纤薄的唇角:“不怪您,我已经选好了以后的路。”
罗戈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无法坐上皇位,只能选一条最接近皇位的势力向其投诚,外人眼中尊贵的皇子从出生起就开始了争位大战,娘娘们更是不遗余力地为儿子以后铺路。而他的女儿只知道应付皇上,恨他这个做父亲的,想着云家的那个混账,对自己的儿子却丝毫不管不顾。
她只知道是他这做爹的对不住她,为了邀宠升官将她送进宫,却不知他没有任何办法违逆皇上的圣意,皇上瞧上了他的女儿,他敢不送吗?
父女两之间的误会怕是这辈子都难解,苦了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得被迫离宫。
“阿照,你想要坐上那个位子吗?和外祖父说实话,论聪明才智你一点都不输于别的皇子。”
朱照站起身,健硕的身影被拉长,他的嗓音沉稳又清冷:“天晚了,我先回去歇着了。”在转身时悠悠说道:“心思说出来就收不住了,外祖父往后莫要再问了。明日第一天上课,不能给先生留下坏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