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特地给了你一个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机会。不过要是换了我,太史就算写上一百个‘水’字我也想不出来,用什么长了翅膀的鱼来蒙骗夫差。”
“吴国濒海又多水泽,每年夏季因洪水和大潮死掉的人不计其数,因而对水的敬畏自是远胜中原各国,所以以洪水为托词是最好的。”我说完站起身来,把另外几个大一点的食盒叠了叠,对伯鲁道,“我把这些东西给师父送去,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伯鲁摆手笑道:“去吧,太史总算没白收你这个徒弟。”
我把东西端到了史墨帐前,却得知他此时并不在帐中,于是放下东西便离开了。半路上,遇见了遛马回来的赵无恤,就把他拉到了自己帐中。
“我一人吃不了这么多,你若喜欢都搬回去好了。”
“小儿实在偏心,怎么只让红云儿搬回去,我就没有份了?”伯鲁挑起眉毛佯怒道。
“你才咬了一口便知是鹿肉,看来平日里没少吃。对你而言,这鹿肉就不够珍贵了,不珍贵的东西我怎么能送给心中敬仰的世子呢!”我说完和无恤相视一眼,便笑开了。
伯鲁见我们两人笑得开心,双手一枕躺在地上,轻叹一声道:“小儿,你当日在太史府上对黄池会盟的预言竟然都成真了。‘你说,弱水遇旺火,焚尽’,越王这把积了十年的火真的焚尽了夫差苦心修造的姑苏台,焚尽了他称霸的美梦。你说,‘晋为金,金生水,故晋救吴’,结果那条长翅膀的鱼真的生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大水,引了夫差归吴,给吴国留了最后一口气。”伯鲁说完,一骨碌坐了起来,盯着我惊问道,“莫非你真的是上天派下来的神子?”
我沉下脸色,以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伯鲁,为难道:“世子我本不想告诉你,但既然已经被你看穿……”
伯鲁身子往前一倾,惊讶道:“真的被我猜中了?”
我看着他,又往嘴里放了一块肉,咀嚼片刻倏尔咧嘴大笑:“世子聪慧,这果然是鹿肉!”说完我和无恤抱着肚子笑成了一团。
伯鲁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嘟囔抱怨了两句,趁我没注意,一把夺走了我手里的食罐,逃奔了出去。
吴国的大军走后没多久,晋军和鲁军也都拔营启程回国了。此次黄池会盟对晋国来说可谓是全胜,对鲁国而言无得无失,对吴国则是一次天大的灾难。当夫差看到满目疮痍的姑苏城时,他的霸主之梦就该彻底地醒了。
“你在想什么?”无恤问我。
“我在想夫差一怒之下会不会杀了施夷光?”
“他是败给了勾践,败给了自己,与女人无干。”
“你倒是英明,没说红颜祸国,褒姒妲己那一套。”
“这次害夫差兵败的红颜祸水,若非要说一个,那也不是施夷光。”
“那是谁?”
“总是有的,谁知道呢?”
……
我们从黄池回到了新绛,刚到府里就听闻伯鲁的一名侍妾替他生了一个儿子,赵鞅一高兴立马赏了那侍妾三十金,又另加了纱绢十匹。
“这可是世子第一个孩子啊!”众人此刻都围着伯鲁和孩子,我和无恤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分享着伯鲁初为人父的喜悦。
“他这孩子长得和他真像!”我看着伯鲁怀中胖乎乎的小脸,对无恤兴奋道。
无恤淡淡一笑:“只可惜孩子母亲的位分太低,若是他日荀姬生下嫡子,这孩子就可怜了。”
“你小时候也受了很多苦吧?”
“你在同情我?”无恤低头瞥了我一眼,笑道,“我可比这孩子可怜多了,他的生母好歹是个大夫家的女儿,我的生母却是充作奴隶的战俘。若不是兄长照拂,卿父恐怕都不记得有我这么一个儿子。”
他笑得坦然,我却越发觉得他可怜。其实,赵无恤能力卓绝,若是生在赵伯鲁的位置上,将来定有一番作为。只可惜他出身低微,就算如今得到了赵鞅的赏识,赵家的人还依旧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剑士,就像此刻闷闷不乐的荀姬,她就从未正眼看过自己这个小叔子。
“来,来,来,这是无恤叔父,这是阿拾姑姑。”伯鲁抱着粉雕玉砌的婴儿朝我们走来,“你们两个,可有贺礼要送我大儿啊?”
“自然是有的!”无恤从怀中掏出一只小漆盒交给伯鲁身旁的侍妾,然后低头对婴儿柔声道:“叔父可没有你父亲这般阔绰,只有早年在东海之滨得到的一颗明珠送你将来镶在冠上戴。”
圆脸的侍妾笑眯眯地打开漆盒,众人探头一瞧都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颗鸟蛋大小的明珠啊,红云儿,你这礼一送,我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