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钝妖掌心的手不由自主抽开。
“去罢。”钝妖开口。
阿茉犹豫一下对他点点头,随着神父赶紧往教堂去了。
钝妖望着阿茉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黑暗尽头,回身离开了熙攘喧闹的人群。
“你知道急电的内容不是吗?”
人群之后,蕾娜面朝着篝火,因为距离远,只有那么一丝光亮隐约地落在她脸上,旁边的男人停下了身形,而他的面庞已经完全埋入黑暗中了。
蕾娜把玩自己的发梢,抿唇一笑,“将自己伪装得多么温柔无害,毕竟也是嗜血的种族啊,这样蒙蔽她真的好吗——‘E’大人?”
感受到男人冷漠的目光,蕾娜漫不经心维持嘴角得体的笑容,“即便是吸血鬼,被自己心爱的女孩恐惧也是件十分失态的事情呢。”
钝妖没应答,只是依旧往前走,走了几步,身子忽然间一震,扶住了一旁的路灯。
路灯散发着月光般的光亮,他微微弯下腰,捂住了脸,轻微不可闻的喘息。蕾娜一身美丽的紫色礼裙站在他身后,胸挺得高高,腰肢的曲线也是贵族中礼仪要求的最完美弧度。
身后篝火旁人们的笑闹声仿佛隔在另一个世界。
“您不会喝人类的东西,但如果是安茉小姐之前递给您的酒,您不会拒绝不是吗?”蕾娜小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与十年前二十年前相比,这双曾经白皙柔嫩的手已经失去了部分光泽,松弛了不少。她看了一阵,抬眸时男人已经靠在灯柱子上,脸埋在阴影里,路灯照得他的头发银白。
“Renaissance——人类间流传的病毒,侵蚀神经与内脏,篡改记忆,没想到竟然对血族也有效。据说上代‘F’就是死于这种血族间的剧毒呢,中毒者阳光下化为灰烬,E大人。”
蕾娜小姐微笑道,等了等,又觉得他的反应不如她所预料那般,有些不对劲,她眯起了眼睛,笑意敛于美丽的嘴角,忍不住上前两步,“……E大人?”
钝妖喘了一阵后静了片刻,微微拿下了手,指缝间,金色的瞳孔如针一般尖细,从深处慢慢溢出血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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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夜里十分寂静,即便是夏季,空荡荡的洁净建筑物里浸着一股透骨的寒意来,天空之神的神像静静立于教堂最前端祭坛上,祭台上铺着红色金线刺绣的绒布,上面一左一右摆放圣水与象征教团的徽章彩带,镀金烛台精致,蜡烛灼灼燃烧光芒。
“是……我知道了。”
阿茉慢慢挂掉了通讯器话筒,身后的修女面色担忧望着她,“安茉小姐?”
阿茉在通讯器前站了好一会儿,修女连唤了几声才反应过来。
“安茉小姐,是什么急电?教团那边出事了吗?”
阿茉呆呆望着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是个陌生男音,他的字句令她心惊。
“呐,血族那边的术法,你知道一些吗?”阿茉没有转身开口。
修女眨眨眼,“安茉小姐有什么事?”
“血族间有没有一种术法,可以瞬间转移的?非常远的距离,比如,早上在边关,中午就回到摩罗克这里……之类的?”
“唔,我也不清楚呢,不过血族的话,不就是什么神奇的能力都会存在的种族吗?这般胆大妄为,所以才会被神明所唾弃呢。”
阿茉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洋装,他买的洋装,十指发寒,寒意一寸寸从脚底往上爬来,如蔓藤。真的……很冷。
安妮塔队长死了,约瑟夫神父失踪,连着两个队的武装团全灭。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离开学校不久,玛莎、乔达和罗瓦娜也加入了教团,虽然是候补,但的确是与队伍一起行动。
那么,她们也不在了吧,她的室友,当年怂恿她翻墙去和施密特约会,查寝替她占床位,老师一来就把上课打瞌睡的她捅醒,后来告发她散布流言的室友,也不在了吧。
据情报说是因为进展到血族领地,单单被一名血族所灭,后援赶到时只望见漫天的血蝶消散于天际,战场无一具尸体,只有散落倒插于雪地里的兵器与残破的衣甲。
阿茉谢过修女,慢慢走出了教堂,她没有去篝火晚会,直接绕道除了小镇回了森林。
月光极盛,叶片上涂满了银辉。
她记得血蝶的,美丽的鲜红蝴蝶,比一般蝴蝶姿态更美,它们的翩飞仿佛一首圆舞曲,带领灵魂往生,他的血蝶。
他是血族“E”,她都快忘记了。
阿茉不论曾经还是日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所察觉到的罪孽深重,她真切地感受到一些东西,沉重的散发着这个时代腐朽与无力的东西,那是不可改变的东西。比如,她一直在逃避的现实,到头来是不是所有人都是清醒的,而只有她因为自认为的对他的爱慕而蒙蔽了看待这个世界的眼睛。
他是吸血鬼,以杀戮而闻名与血族与人类之间,不可否认的事实。
阿茉缓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木屋篱笆前了,她推开院门用钥匙打开屋门,屋内黑黢黢的,厚重的窗帘格挡了月光。
他还在篝火那边吧,阿茉默默地想,他回来之前,她得想好何去何从。可她根本怎么想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心冷心乱,如一把玄铁大锁,将她内心沉甸甸锁住,沉重地散发生锈的金属气息使她无法思考。
阿茉走进屋子,还没转身,屋门于她身后轰然关上,浓稠如墨的黑暗涌进屋内,一对结实修长的手臂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
“钝妖……?”
阿茉刚出声,他已经一手伸来,强硬地扳过她的下巴,从后面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