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口中喷出一道血箭,竟是将心头精血化为最强一击,凝毕生功力,迅雷般呼啸而来。
方才的交手,他已经明了敌我实力的差距。自己不过蚍蜉撼树,只有使出保命绝技,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道血箭速度极快,几乎连影子也不见,就连祝小九也只是看了个大概,而其他人,最多只能看到一点虚影,而更多人,还停留在“掌门被打得吐血”这一印象上……
修士心头的精血承载着最精纯的灵力与修为,此招一出,便是百年的苦修化为虚无——这是几近同归于尽的一招!
说时迟那时快,血箭已然逼近钰菡的瞳仁,而那尖锐的破空声,此时刚刚传到他耳边。
这个看起来很了不得的家伙,会被这一箭插/死吗?
祝小九兴奋地期待着。
林莫慢悠悠走在街道上。
他背后背着包袱,手里拄着拐杖,头上的大草帽虽然能遮住太阳,却挡不住夏天炎热的空气。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流下,没入衣襟,留下一道微亮的水痕,更衬出他近乎惨白的肤色。
林莫抬手擦擦汗,摇摇腰间系的葫芦,难耐地舔了舔唇。
他已经很渴了,又热又渴,还有点饿。
这具身体的状况实在是太糟糕,甚至比他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要差上许多。眼见一位约摸六十多岁的老大爷慢吞吞地超过了自己,林莫的内心在默默流泪。
按这个速度,我的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徒弟们吗?
林莫深深怀疑着这一点。毕竟,虽然他好像已经跋涉了很久的样子,可是事实上,他离开林府并没有多远。
要是这时候徒弟们在就好了。他刚刚怀念起有人使唤的日子,就发现了问题——不对,要是他们在这里,我还跑那么远去找他们做什么。
分散注意力有助于忘却疲惫。林莫的思绪无边无际地飘远了。
不知道小九现在怎么样……大概还是那副熊样吧。修仙之人不记年,不过算一算他的心理年龄也快十五岁了,似乎也要有点大人的样子。元莱比他更大不少,又成了小人国的守护神,现在应该更成熟了。
欣慰之余,他又想到了祝小九的前世与灭界的瓜葛,心中升起几分忐忑。
元莱若是报仇,可要去找谁呢?他应该不会怪小九,可事关灭界之仇,也不能置之不理。不该瞒着他,可是若是全盘托出,他又该如何对待小九呢?心情总该是很复杂的,万一他们师兄弟二人之间生出嫌隙就不好了。
只希望元莱和小九能快点成长为足够成熟的大人,能够更加理智地面对和处理这一切吧。
想到这里,林莫又念头一转。
小九长大了会不会像是那个前任魔君的样子呢?不过就他现在的脸,估计前任魔君长得也不是很威武雄壮。而元莱长大了……估计还是个面瘫,可能会是吸引小姑娘的类型。嗯,大概就像前面站着的那个人一样吧。
咦,这个人——
林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微风拂过胡璐山巅,这里依然站立着的,只有两个身影。
一个是祝小九,满山的藤蔓蔓延,却不敢接近他身前,在他周围留下了一圈空地。他抱着双臂站在那里,目光凝聚在前方。
被他注视着的,赫然是站在他面前的钰菡。
胡璐派掌门的最强杀招,仍然没有敌得过手握这诡异植物的钰菡。不过一瞬间,胜负已分。
血箭并没有射中钰菡,在千钧一发之际,钰菡只用一根手指一划,万千藤蔓刹那间破土而出,挡在了他的身前。
血箭一瞬间接连穿透数层屏障,只是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在最后一层堪堪停了下来。
势在必得的一击,就这样被防住了。
那个时候,掌门好像一下子苍老了一百岁。不过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钰菡并没有趁着他虚弱时给他最后一击,只是放任他颓然委顿于地。
“只剩下你了。”钰菡并没有将在半空中对他怒目而视的胡璐派弟子们放在眼里,他只是冲着祝小九温和地劝说道,“你我素无仇怨,我也没有必须杀你的理由。道友不如就此归去,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你是发现我不好对付吧。”祝小九看了一眼围绕着他不敢近前的藤蔓,神气地笑了笑,“不过,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是不可能就这么离开的。”
“哦?”钰菡似乎觉得很可笑,“为什么?”
祝小九好像很苦恼一般地叹了口气,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因为有一句话你说得不太对。”
“什么话?”钰菡追问。
“道无善恶,这半句是对的,可是我还学到了另半句。”祝小九说,他抬头直视着钰菡的双目,那双晶亮的黑色眸子里,燃烧着的是他从另一个人那里继承到的火焰。
这火焰如同钰菡播撒的恶种,一样落地生根,一样拥有无穷的生命力,一样存在于人心之中,任时光消磨世事变迁而不改分毫——
“道无善恶,而人有正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