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烈就坐在书桌前练字,落笔稳重,声音清淡:“今天,你在朝堂上,需为李家求情。”
杨钰一把推开刘卓的手,走到元烈跟前:“当初让孤什么都不要管的是你,现在让孤插手的也是你,你到底要孤怎么样?”
元烈抬头看他:“李家的罪,是跑不了了,但陛下杀心过重,牵涉妇孺,加之贪污大案的揭发,如今人人如惊弓之鸟,朝堂之上,过犹不及,恐怕会让局势更加动荡,让人浑水摸鱼。”
“更何况,一旦陛下动了杀心,之后的惩戒就更加严厉,非明君所为。”
太子杨钰靠在桌边上,手撑着桌面,微微倾过身,逼近元烈,目光冷厉:“说一千道一万道,你就想救刘家的人。”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一旦开始清算,就很难收敛了。其他官员若是上折子为李家求情,恐怕都会落得“李党”之徒,若是为刘家求情,又容易被划为谋逆刺客的同党。能熄灭陛下怒火的,或许只有亲近之人。如今安宁公主身在宫外,他身为太子,身为储君,身为人子,都是极好的劝解之人。
只有让陛下熄了怒火——谋划刺杀玺王的罪民刘氏的家人,更加会让人觉得情有可原,才能够获得开恩,不致死罪。
而太子也不能直接为刘家人求情,否则陛下会认为太子与刘家有旧,谋害手足——元烈好不容易扭转的局面也会功亏一篑。
杨钰死死盯着元烈:“你知道,孤现在最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元烈点了点头:“我知道。”
元烈知道这一招极险,尤其玺王目前被严格地保护起来,陛下已经怀疑了太子。一个不小心,太子为李家求情就会落得“妄为储君”的骂名。
而如果成功,就能洗刷太子在陛下心目中的疑点。
——太子既然能为李家求情,那谋害玺王嫁祸李家也就更加不可能了。
他身为元家子弟,自小与太子一同长大,元烈知道自己就是元家送给太子的一把刀,他与元家一切荣辱,与太子息息相关。
但他已经没了别的法子,终究不能眼睁睁看着刘家人为了他们落得这样的结局,刑部大牢内条件艰苦,非常人所能忍受,他已经得到消息,刘段城的孙女得了重病。
他只能赌,赌陛下对太子,依然期许信重,在朝堂之上,不会为此落太子的脸面。
太子开了求情的先河,其他官员就可以借此为李家的家眷求情,这样也合情合理。
元烈似乎承受不住太子的目光,闭上眼,低下头继续习字:“殿下,我从没有求过你。”
太子看着元烈,眸色晦涩不明,最后叹了一口气:“罢了,是孤欠你的。”他直起身,张开手由刘卓为他穿上最后一件储君外袍,低低道:“元烈,孤一直信你,这回,也信你一次。”
元烈静默而坐,直到太子仪仗离去,才停住了笔。
他突然轻轻一笑,此时此刻,他突然很希望安宁在宫里,哄得陛下开颜。
有些事,太子办不到,安宁一定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