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成另一个元熙帝姬,所以便辞了官。分别的那几个月她过得也算自在,只有在南乔隔三差五派人送些东西来时,偶尔会想起自己那个小徒弟,但也算不上有多深的情分。
秋猎之后,就彻底变了。
她不知何时开始,对南乔居然抱了那么一丝隐隐约约的期待,而南乔居然也没辜负她的期待。
柳初年知道南乔为了救她得面临多大的压力,也知道她这些年是如何小心翼翼地陪着自己戒除药瘾的,正因为此,她才愈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
当初白卿问她之时,她尚能问心无愧地说自己不在乎。可今日温云岫问她之时,她却知道自己动摇了。
可这是不对的,她不该将南乔牵扯进来的。
柳初年抬手抚上自己肩上的伤口,纵然她将元敏与凤君都扣押了下来,但她知道此事还没完,她大约永远也逃脱不了那明枪暗箭的宿命。
正因为此,她不想将南乔拖下水。
以南乔的性格,她适合当一个仁慈的帝姬,他日当一个仁德的帝王,而不是被扯进这些本该与她无关的尔虞我诈中。
所谓谋略,也有阴谋阳谋之分。
依着柳初年最初的想法,南乔与她不同,最好学些正儿八经的帝王权术,而不要如她一般学那些鬼蜮伎俩。她会让南乔看到那些丑恶的一面,但却不希望南乔变得那么不折手段。
那是她将南乔当自己的徒弟或者自己的小妹之时的想法,南乔也很符合她的期待。但如今南乔想要过线,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柳初年曾衡量过自己对恋人的标准,她可以不在乎对方的性别,也可以不在乎对方的身份,但她固执地想要对方能够完完全全地理解她,希望对方与她是同一种类型的人。
可南乔不是。
就算南乔现在对她无微不至,可她知道,南乔与她不是同一种人,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是。
南乔或许是心疼她,或许是爱慕她,也愿意为她做几乎所有的事情,但偏偏不符合她的期望。
若两人再遇上当初护国寺之劫,面对即将被欺辱的女子,柳初年仍会选择不救,而南乔仍会选择去救,就算明知不可为明知是送死,她仍然会去救。
南乔的性格便是如此,无论经历再多事情都不会变的,而柳初年大抵是没有良心这种东西的。
无论是天生如此,还是后来的种种经历使然,柳初年早已经成了这么一个凉薄的人。
如温云岫所说,她的确是害怕。
她不止是害怕将南乔牵扯进来,她更害怕南乔终有一日会厌弃她这副模样,到那时再后悔就晚了,所以她宁愿不要开始。
柳初年展现在南乔面前的只是自己那较为柔和的一面,但是她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南乔看透了她凉薄的心,是否还能一如既往地对她。
她飘荡在苦海之上,南乔能够渡她回头,若说她心中没有动容那是假的。
可她不知道,若南乔看到她双手沾满鲜血,是否还愿意毫无芥蒂地拥抱她。
柳初年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也是这么一个患得患失的人。
可这种事情注定是想不出个结果的,所以她只能暂时将它束之高阁,不去触碰。
先前她身体不济,所以无暇顾及凤钺与元敏,如今她既然好起来了,少不得就得仔细谋划,将他们所赠一一奉还了。
将近来的事情盘算清楚后,她便起身披了件外衫,换了侍女来为她梳洗。
因着肩上的伤,她的右手仍是无法随意活动,只能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侍女梳理她的长发。
她往日在绿猗阁时皆是十分随意,发髻也不过松松绾就,侍女便想要按着她往日的喜好为她梳妆。
“等等。”柳初年抬手止住了侍女,想了片刻后笑道,“烦请帮我梳个正儿八经的发髻吧,我今儿估计要去会会故人。”
侍女依言为她绾了个倾发髻,选了一朵宫纱堆成的碧色绢花簪到了发髻之上,显得十分端庄。
柳初年看了一眼铜镜,抬手摘下了绢花。
她拿起案上的那支圭笔,蘸了胭脂盒中的胭脂,抬手在眉心绘上了一片红枫。
侍女惊讶地看着镜中的人,她方才的端庄荡然无存,整个人都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有着一种近乎妖媚的气质。
柳初年将圭笔信手扔在了梳妆台上,看着镜中的自己那熟悉的模样,偏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