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用得极大,身子被拽得一个趔趄,十分狼狈的留在原地。几番挣脱,手腕几乎都要被捏的碎了,她痛得红了眼,又羞又恼,“你放开我!”
挣扎间,一道银光闪过,伴着兵刃相接的脆响,袖箭应声落地。莫襄不用长兵器,抬手又是三道袖箭直直射去,无意伤人,却逼得男子不得不去抬剑去挡。不过男子也回得十分优雅,连剑都不出鞘,只是堪堪拆挡,连挥了两剑,钳制燕瑜的手已经松了。
小公主还是有些急智,趁着被放松的时候,快步躲回了莫襄身边。她躲在他得身后,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怪你。”莫襄护着她,迟疑了一会,就要领着她走。
那边的人也不气馁,弯腰把几柄袖箭重新拾了起来,朝两人走过去,顶着一张可怖的脸却笑得十分谦逊,“楚国粱家,粱子溪。”
“五世亲觉,别为公族”,从新任国君继位起,没有继位的其他公子往下五代,就不能再与君主自称同宗,必须另取姓氏。楚国国姓为楚,而粱则是与其一祖同根的血脉亲族,家中世代都是戎马征伐的武将,几乎掌控了楚国所有的兵权。梁子溪之名也算是乱世中其中一个响亮的名号,不止是因为战场上的骁勇剽悍,更是因为他面具下那张凶恶的鬼脸。真的从源头说起,世人对楚人形象妖魔化,也都是被他那张惨不忍睹的面貌误导的。
燕瑜之前被吓得魂不附体,现在心神归位,道听途说来得那些消息也都全都想了起来。她昂脸看向莫襄,又讪讪的去看梁子溪,别人自报了家门,自己总不能转头就走,当下顿住了步子,略略颔首,“狐谷。”
“我来,是想寻一位故人。可惜来得不巧,误打误撞的冲撞了小娘子。”梁子溪重新把面具带上,单单看眼睛,不知胜过多少世间寻常男子,“我们楚人不讲究中原人的规矩,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劳你多多担待。今日这四支袖箭,在下就都收下了,若是有缘,日后亲手赠还。”
看不见那张可怕的脸,燕瑜也就不再那么怕了,侧着身为梁子溪让路,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眉头蹙得愈发紧了。这是什么人,说话阴阳怪气,长得凶神恶煞,做错了事不道歉,反而充起大爷了。哪里是什么将军,简直像个纨绔。她往莫襄身边缩了缩,心有余悸,语无伦次的解释起来,“我……先是想来找你。一开始将他错认成了你,举止轻浮了些,大抵就是这样惹恼了那人……给你添麻烦了……这次捅了篓子,十一爷怪罪下来,我自己去认错。”
莫襄摸了摸自己的脸,老大不乐意的看她,问自己和梁子溪哪里像,言罢又安慰她,“是我不该出去,你不必自责。楚人都没什么善性,你无需自寻麻烦——梁子溪若是不宣扬,你别傻乎乎去招认。”
他是素来沉默安静的人,破天荒的说这么多的话来哄她,她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摇头否认他的开脱,“可那是楚将,你险些伤了他……等一等,楚?!”
这回终于转圜回来——莫襄曾是楚文姜麾下的杀手,梁家又是楚国举足轻重的公族,两人年纪相当,不可能不相识。再想梁子溪说得那么模棱两可的寻人,泰然自若德拿走莫襄的袖箭,桩桩件件联系起来,明白了过来,“他……他是在寻你?对不对?”
像是在问,事实上语气笃定,不需要莫襄的承认,燕瑜已经认定了这个答案。
是啊,她被宠溺的太过,日子过得太平淡,险些都要忘了——这个要和自己比肩同行的男人,亦和曾经要杀自己的是同一个人,“他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和我、和我这样,是不是错了……”
什么错了,难道正确的是该在那时杀了她吗?莫襄怕弄乱她的鬓发,蜻蜓点水似的抚一下她的额头,看她把自己装点的十分精致,恳切夸道,“今天也很好看。”
燕瑜还在担忧他的后路,虽然她不知道杀手这一行的规矩如何,可不把人当人的残忍行当,能有什么仁慈的规定?女孩的想象力最丰富,短短一瞬间,就已经结合着自己在宫中的见闻想出了数十种可怖的惩罚报复,把自己吓得冷汗涔涔。冷不丁的被夸,好一会才明白过来,登时把一张脸涨成了血红,羞得雾眼朦胧,别过脸嗔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他……那个梁子溪明摆着是来找你算……”
“这没什么,一点前尘旧怨,了结了就好。”他打断她的话,半俯下身子吻她的额头,“我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