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不出谢嘉鱼所料,接下来的话若说是安国公府上隐瞒最深的秘密一点都不为过。
“可是一个人再如何的变化,她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如云像是被戳中了心结一般,她紧紧的握着手,随后又开始扒拉头发,“五娘,我能叫你五娘吗?”她没头没脑的问上这么一句,却似乎又根本不需要谢嘉鱼的答案。
她似乎有些癫狂了,开始加大了声音说,“美景姐姐最爱吃鱼,最讨厌吃莴苣。可是你说怪不怪,自从怀上了二爷之后,她越来越喜欢吃莴苣,可偏生瞧着鱼就要吐,立马就得端下去。我曾以为这也是因为怀孕,可是不对,根本不对!”
如云的话越来越多,像是陷进了回忆再也出不来一般。她很痛苦,她在悔恨,她甚至在痛恨她自己。
为什么谢嘉鱼在心中思索为什么?如云也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她不对劲。
“鬼医”听得稀里糊涂,也不敢贸然插话。但他却隐隐察觉了事态的不对,也察觉了自个儿小师妹精神上不太对。
“身边的老人和贴身丫鬟开始被她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替换掉了,美景姐姐尤擅作画,可我再没有瞧见过她作画了。很多细节和神态根本就对不上,还有记忆。我曾试探的询问她我们当年相遇的情形,我故意说错了地方,可是她却一点也不知道,反而顺着我的话往下讲。”
“在这一刻,我知道她不是美景姐姐。而老国公爷……也知道了。”
谢嘉鱼只觉着耳边轰然炸响。鸠占鹊巢的意思是……她亲祖母的身体被人占了,而她的亲祖母去了哪里却没有人知道。
她心中升起一股后怕和苍凉。她不在了,可所有人都以为她还在。一个完全的陌生的“人”代替着自己生活在这世间,自己的儿女、夫君、朋友……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那个“人”的。
多可怕啊。
谢嘉鱼动了动喉咙,想说什么却觉着有些哽咽,片刻后她才断断续续的问了一句,“那我的祖母……又,又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不知道……兴许是去投了胎转了世,也兴许是魂飞魄散消散在世间了。”
如云的话太过冰凉,直直的冷进了谢嘉鱼的心里。
书房中陷入了一片寂静,恍若死一般的寂静。
“师妹……那你能告诉我,你有又是、又是如何变成这般模样的吗?”鬼医呐呐的开口询问道,他与她口中的美景姐姐平生素不相识,在他的心中,小师妹更为重要。
不知是回忆打击过大还是符咒的效用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如云看上去萎靡了不少。
她状似抬头瞧了一眼鬼医,却又不想回答,这让鬼医有些焦灼。师妹不愿意告知当年发生的事情,他就不能想办法去解救成了地缚灵的她。倘若师妹一直如此,无法投胎转世,那必定会消散在这世间,那他又该怎么办呢?
“你好歹告诉师兄一声啊,我……我……”他很焦急,面上的神色早已大变。他纵横这世间多年,唯一的软肋现在就站在面前,可这软肋真真儿是吃准了他对着她硬不起心肠来。
“罢了……”鬼医神色委顿了许多。
这时候,如云却突然开口问道,“师兄,你如何死的。”
鬼医愣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当初你寄信想我求救,我便来这儿寻你,可来了没有多久就稀里糊涂的死了,到头来,我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果然如此……我还以为,我还以为……那个毒妇,毒妇!是我害了你啊,师兄,是我害了你。”
她掩面哭嚎,谢嘉鱼恍恍惚惚的站在一旁,在今日她收到的刺激比前十几年都多。
这个故事说来很简单,鬼医的死因很简单,如云的遭遇也让人痛心。
如云发现当年的老太君不对劲之后,便想着让自个师兄来帮忙瞧一瞧。毕竟鬼医年长些许,接触的能人异人比她多太多了。而如云被保护得太好了,遇见事便不由自主的向自己师兄求救。
鬼医素来疼爱她,又对她抱有一些不能言说的想法,自然应下了。于是接到信便放下手里的事儿,紧赶慢赶的赶到了安国公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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