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居然也说出这种话来?”
紫姬笑道:“我之前虽是跟着少主的,但现在却只跟着公主,眼中就再也没别的什么人了。”
这话听似无情,实则大为有情,陈兰桡笑了笑,抬眸看她一眼,望着灯光下这种脸,褪去之前的艳丽美貌,此刻紫姬秀美的容颜在灯光里透出几分平和无害来。
陈兰桡心中滋味难以描述,只是叹了声,垂眸又看那一行“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目光在那个“燕”字上面左右逡巡,上下描绘,总觉得移不开,渐渐地,竟自这个字上透出了燕归的容貌眉眼儿来,陈兰桡心中微微觉着酸楚,便喃喃道:“真是孽障。”
渐渐地将到子时,才觉着有些困倦,正欲回去歇息,门外幽幽地一阵凉风吹来,风中居然透出些花香气息,陈兰桡觉得奇怪,随口就道:“这是什么花香呢。”这会儿已经近秋时节,宫中所种的花树,极少有这样浓郁的香气。
紫姬也正闻到了,听了陈兰桡问,她掀动鼻翼又闻了闻,忽然脸色大变,叫道:“公主快屏住呼吸!”
陈兰桡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忙屏息静气,紫姬撕下一角衣裳,蒙在脸上,一边飞快后退,挡在了陈兰桡身旁。
这会儿殿内本有几个侍候的小宫女太监,却不知为何,接二连三地栽倒在地,动也不动,紫姬身子发颤,沉声道:“公主快退。”
陈兰桡想要起身,双腿居然有些酸软无力,一时扶着桌子便跌坐回去。
陈兰桡心中甚惊,也明白这香气是有毒的,只不知下毒的是何人,心想莫非是皇后?……正在惊疑,却听得外面一声冷笑,阴测测地如同鬼魂,继而有人露面,沙哑着嗓子道:“今日看你插翅也难飞了……”
这来人半边脸上一道深深地伤痕,好似愈合了大半,但因有失调治,所以留下很长一道疤,扯得整张脸都有些狰狞难看了……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来刺杀陈兰桡被擒的章国二公主左遥怡。
陈兰桡见是左遥怡,越发惊心:之前左遥怡跟章国二王子先后被擒,因为章国出兵,所以燕归杀了二王子祭旗,倒是没杀左遥怡,只将她关在暗狱之中,据紫姬打听来的消息,听闻她在内遭了不少折磨……但这女人却是命硬,还不曾有死讯传出。
陈兰桡几乎都忘了她了,没想到竟在今夜见到,真是恍如隔世,自然心惊万分。
陈兰桡虽然知道情形大不好,但面上却并无惊慌之色,此刻殿内的香气越发浓郁了,陈兰桡暗中调息,却觉得丹田中空空荡荡,竟然无法提气……甚至连抬一抬手都觉的艰难,但是左遥怡却行动自若,显然是事先服食解药,才不受那毒气之困。
陈兰桡自不言语,左遥怡一步进了殿中,她身后还跟着数名黑衣人。紫姬见来者不善,便欲动手,不料才往前一步,迈出去的腿膝头一软,便半跪在地,摇摇欲坠,这还是因为她跟陈兰桡都是习武之人,且发现的早,才支撑到现在。
左遥怡等人甚至都没有出手,对方已经倒地,左遥怡见状,满心畅快,大笑道:“你也有今日……”她瞪着陈兰桡,便走上前想要动手,手指一动,对上陈兰桡的目光,心中忽然一寒,想到此前就是因为轻敌才吃了大亏……那手指便缩了回去,只吩咐身边之人道:“过来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毒发了!”
陈兰桡见她竟这样谨慎,不由一笑。
左遥怡强忍着亲自动手的冲动,只是盯着她,恶狠狠道:“我不会再上当了……这些日子我所受的苦楚,都是拜你所赐……”之前她还算是个丰腴貌美的少女,但是此刻出现,仿佛换了个人似的……眼神之中满满地都是怨毒之色。
同行黑衣人将陈兰桡脉搏一探,陈兰桡动也不能动,那人道:“她内力全无。”
左遥怡才大笑起来,放心地走到陈兰桡身边,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往上一抬,道:“我该怎么整治你呢,先在你脸上也划几道如何?”
陈兰桡心道:“她是怎么逃出来的?这些人是章国来救她的?不……一定是有内奸里应外合,不然不会这样容易就给她逃出来,又在此兴风作浪。”但是此时此刻,她所担忧的已经不是自己的安危了,要知道思奴还在内殿休息,陈兰桡只盼左遥怡把思奴忘了,只冲她来便好。
左遥怡见她不动不语,只觉好笑,抬手一巴掌掴中陈兰桡的脸,她的指甲极长,顿时就在陈兰桡脸上划出两道红红地痕迹,很快有血渗出来。
左遥怡见着那鲜红的血渍,竟有几分兴奋,她身边儿的人便低声说道:“速速行事。”
左遥怡恨极了陈兰桡,道:“急什么,先让她受些苦楚岂不是更好?”一把揪住陈兰桡的头发,打量着说道:“该从哪里下手呢?把那贱种害我的种种手段都加在你身上,才衬我的意。”
却听旁边有人叫了声,是紫姬见她为难陈兰桡,便拼力跳起欲行阻拦,却被黑衣人拦住,反手一刀刺去,正中紫姬胸口。
匕首没入胸前,疼得钻心,但正因这份疼,却引出了三分清醒,紫姬越发大叫了声,竟然不顾自己受伤,仍是冲了过来,左遥怡见她来势凶猛,不由撒手松开陈兰桡,紫姬把陈兰桡单臂抱住,双眸血红,发疯似得瞪着眼前众人,如同母兽护犊般凶狠狂怒。
左遥怡见状,惊怒之下,醒悟过来,便喝道:“把她们都杀了!”黑衣人们齐齐跃上,杀机凛然,正在此刻,就听到门口有人杀猪似的大声叫道:“快来啊,哥哥快来!有刺客,有刺客!”
一名黑衣人身形跃起,流星似的闪向门口,便要将那人杀死,陈兰桡被紫姬以身挡着,又听到这个声音,几乎要涌出泪来,心中叫道:“青牛,快逃!”
那门口来人果然正是青牛,先前他跟霜影在偏殿里闲聊玩耍,见时候不早,便陪她回来,刚拐过走廊,青牛就发现有些不对。
这些日子不管是陈兰桡还是紫鹿,都百般地叮嘱他行事要谨慎小心,青牛自也上心,此刻他狐疑着放慢步子,一边左顾右盼,他身边儿霜影却没发现异样,走前两步,忽地脑中发昏,差点跌倒,青牛猛地将她拉住:“怎么了?”
霜影就叫头晕,青牛的心怦怦乱跳,嗅到风中有股极淡的香气……他瞪起眼睛看向前方,却见原本这殿外有重重护卫,但是此刻,却并不见什么人在,连个鬼影都无,青牛本就怀疑,细心一看之下,越是惊心,此刻霜影略有些清醒,青牛拥着她,战战兢兢道:“里面怕是出事了,你快去……找些人来……不不,去找我哥哥,别的人怕是不顶用……”
霜影听出事,本想去看究竟,但也知道自己不懂武功,去恐怕也无用,当下掩着慌张,回身去叫救兵。青牛蹑手蹑脚走了两步,发现自己并无异样,遂大着胆子走到殿外,正好看到一干人行凶。
那杀手飞身过来,便要把青牛杀人灭口,青牛慌张之中,反应却极快,把袖子里的东西扔了出去,只叫:“看我厉害的暗器!”那人慌忙闪身躲开,却听“噗噗”两声,地上滚落的乃是两颗青皮的橘子,那杀手见被诓骗,大怒,复又上前。
青牛虽不会武功,仗着脚步轻快灵活,惊险躲避之余,又见紫姬被众人围着,情形凶险万分,他便叫道:“救兵来了!你们逃不了啦!哈哈!”强笑两声,笑声也甚是干哑古怪。
那些杀手们听了这话,一时猜不到他是虚张声势,自然有些惊心,左遥怡见紫姬挡在陈兰桡身前,死死护着,心中怒极,又听青牛大叫,她知道此刻不动手,只怕再也没有如此良机,便道:“贱婢,受死吧!”不顾一切,纵身扑上前来。
紫姬身上多处受伤,左遥怡将她腰间狠踢了一脚,觑了空子,匕首便刺向陈兰桡颈间,眼见要得手,忽然间见陈兰桡一张口,左遥怡眼前一阵血雾弥漫,眼睛生疼,正不知所以,手腕被人握住,用力一捏,匕首转了刀口,左遥怡目不能见物,仍往前一冲,忽地颈间一凉一疼……她整个人僵了僵,然后竟一头栽向前去。
原来是陈兰桡见紫姬拼死护着自己,青牛又遇险,她用尽全身力气咬破舌尖,喷一口血迷了左遥怡的眼睛,同时凭着这一疼之力,四两拨千斤地握住左遥怡手腕,掉转刀口……
左遥怡倒地,双眸仍是睁得大大地,此刻满脸血污,双眸中满是不信地骇然,到死也不肯相信自己竟仍是敌不过陈兰桡,反死在她的手中?!
陈兰桡这一击也失了气力,同样颓然倒地,转头时候,正同左遥怡的双眼相对,看着她眼中的惊骇恐惧,陈兰桡不由地一笑,她对眼前的刀光剑影视而不见,此刻心中竟想:在临死之前能够亲手杀了此人,也算是为燕归报了一仇。
就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救兵终于赶到,伴随着青牛激动的一声“哥哥”,陈兰桡听到耳畔响起几声惨呼,也有些身影晃来晃去,但她却看不清了,意识逐渐昏沉,很快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