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盯着陈兰桡,神色阴晴不定,他的喜怒翻覆只在顷刻间,周遭侍立的宫人们均都不寒而栗,缩手低头。陈兰桡却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带着一抹轻笑,道:“当然不是呀,正好相反,我是要多谢皇帝陛下的英明。”
魏帝眉头皱起,有些疑惑:“哦?这是为何?”
陈兰桡眨了眨眼,道:“我不敢说,除非……皇上答应不会降罪于我……”
魏帝见她双眸黑白分明,透着一股灵动,心情略佳,笑道:“以朕看来,你倒是大胆的很,竟敢跟朕讨价还价了。”
陈兰桡微微嘟嘴,负手低头,双眼却仍瞄着魏帝。魏帝一笑,终于说道:“好,你说罢,朕不会治你的罪……朕倒要看看,你究竟要说什么……”
魏帝之前召陈兰桡之前被几位大臣围着,说了半天国事,心情本有些焦躁,再加上病体初愈,精神也是不甚好……本来都不想见陈兰桡了,众人都以为魏帝召见这位陈国公主,大概只是看上一眼就会把人斥退。
毕竟这些日子来,各国有自动来请降的,也有战败国进北都请罪的,什么公子王孙,金枝玉叶,魏帝看得不厌其烦,这些人通常不是哭哭啼啼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就是一副抑郁不安的困苦之态,一见到魏帝,有被他气势所慑的,当场晕死过去的也不乏其人,多数人都惊惧的结结巴巴,口不能言。
大家都以为这次来的陈国公主大抵也是如此,却没有想到,全然料错了。
而魏帝看着丹墀前的婀娜少女,她穿着白色的素服,却掩不住天生的丽色,孤零零地立在金殿前,细细的腰身透出一股柔韧不折之意,幽静如一朵初开的兰花,雅致如枝头盛放的玉兰。
魏帝面上的疲惫之态略减,双眸中隐隐地透出几分浅浅地光。
陈兰桡听魏帝应了,才又抿嘴一笑,道:“多谢皇帝陛下。”
魏帝淡淡一笑,眼睛一闭复又睁开:“小丫头,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陈兰桡才敛了笑容,正色道:“不瞒皇帝陛下,公子燕归为大魏先锋,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晋国更因此举国倾覆。公子燕归在诸国内恶名远播,大家都对他恨之入骨,他更在攻打庆城的时候,重伤了我哥哥,我虽然觉得大魏兵强马壮,皇帝圣明,而我国之败,虽败犹荣,但仍是不免有些怀恨公子燕归,私底下觉得若不是他……庆城未必就会破的这么快,后来果真给我猜中了……”
魏帝听她夸奖自己,唇角微扬,听到最后眉头又锁起:“哦?什么给你猜中了?”
陈兰桡便把盐谷之战的大略情形说了一遍,提及师神光,忍不住便着实地幽幽叹了两声。
魏帝震动,深锁双眉。他目光沉沉地看着陈兰桡,望着她面上一抹悒郁,沉默片刻,才轻声道:“你、刚刚是说……盐谷之战,是燕归的功劳?不是太子?”
陈兰桡摇了摇头,叹息道:“怎会是太子,太子还是燕归攻破庆城之后才姗姗而去的……难道陛下以为是太子么?那必然也是听了传言,当初我也是听了传言,以为公子燕归是屠灭晋国的凶手,可后来才知道,其实下令屠杀的是太子。”
“什么?!”魏帝脱口喝问,双眼中透出冷冷厉色:“你再说一遍,在晋国下令屠城的,是太子?”
陈兰桡睁大眼睛,天真道:“是啊……晋国被屠城的时候,公子燕归正在晋城之外的小郡……”
魏帝瞪着她,仿佛要从这张玉雪可爱的脸上看出什么说谎的破绽,但是他所见,只是一双清澈如水的明眸,在他眼前的,这像是一个单纯无邪的少女,口没遮拦,不知天高地厚。
魏帝旁边的侍臣这才缓过神来,忙喝道:“大胆!陈国公主,你太失礼了,怎能污蔑太子!之前太子早有战报来,屠城明明是公子燕归所为,另外……攻破盐谷跟庆城,明明也是太子的功劳!你竟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陈兰桡道:“我见了皇上,就知道皇上是个英明神武之人,我怎会冒着性命之忧在皇上面前说谎?我初来乍到,不懂北都的规矩,但我向来只懂得实话实说罢了,在庆城如此,来北都也是如此。”
那侍臣皱眉道:“你、你……”他出言呵斥,乃是意图顺着魏帝的心思而已,说完之后,便看向魏帝,想看皇帝的反应。
魏帝却始终沉默不语。陈兰桡看向他,低声问道:“皇上,你刚才答应了我不会治罪于我的,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魏帝神色极为阴郁,眼神冷厉,听了陈兰桡的问话,看着她担忧的表情,才又笑了出来,道:“好个大胆的陈国公主,着实的伶牙俐齿,胆气过人……”
陈兰桡见他面露笑意,心中才微微地松了松,对上魏帝带笑的眼神,忽然间想到燕归,这是一双仿佛能看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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