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面色苍白倦怠,宋贽也是一脸疲惫没睡好的样子,不由得有些不悦,说道:“这是怎么了?”
宋贽挥退了众人,见桂嬷嬷没有动,也不避讳,急切地道:“母亲!桂嬷嬷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昨夜我面见锦衣王,明月县主她,她真的是……,母亲您猜测得对!”
乔老太君手上的茶顿时泼在了自己的衣襟上,而桂嬷嬷都忘了要去擦!
“母亲!”宋贽反吓了一跳,当下弯腰拿了块布子去擦,乔老太君也是毫无知觉反应。
只过了好半晌,乔老太君才如梦方醒回了神,抓了宋贽的手颤巍巍地站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宋贽热切地点点头。
乔老太君轰然又坐在椅子上,两行老泪滚滚而下,喃喃道:“这竟是真的?”
林氏在一旁扶住,轻声道:“昨晚得了信儿,我们两个都哭了一场!碧心妹妹有此沧海遗珠,也算是苍天有眼!我和郡王商量着不敢来半夜打扰您,是怕惹了人的眼怀疑,掀起什么波浪!”
乔老太君点头颔首:“你们做的对,要是一惊一乍的,外面人还不知道怎么猜疑,如此风平浪静的才没事!”
林氏于是笑着在乔老太君耳边小声道:“娘快收了眼泪,这是高兴事!”
桂嬷嬷此时反应过来,迭声道:“对对,郡王妃说的对,这是高兴事!”
很快,宋贽夫妇告辞出去。乔老太君看似行止如常地吃了饭。
她的饭菜一向清淡,很少动荤,早餐常常就是粳米粥小菜,外加素包子素饼子,如今就着明月郡主的酱菜常能多吃上半碗粥。
吃过饭也不过朝阳初照,稍嫌清冷的空气中有股若有如无的甜香,不知不觉中,金桂已然开了。
乔老太君由桂嬷嬷扶着在园子里散步,行至那一大株百年的桂树面前。桂花累累,压得枝叶都有些低垂。
乔老太君仰头看花,隔着桂叶桂花细碎的缝隙可以看到晨光闪动天幕高远。
阵阵馨香浮动沁人心脾。
乔老太君叹道:“我怎么觉着这桂花有十多年不曾这么香了!”
桂嬷嬷会心一笑:“可不是嘛,十多年没有这么香了!”
而在锦衣王府的花园里,晨曦微露,树上的鸟刚刚醒来,偶尔的鸟鸣似乎有几分慵懒。
林子里有薄薄淡淡的雾,苏岸穿着件素光暗纹的锦袍,伫立在淡雾晨曦中。他的周围是金灿鲜亮的银杏,脚下是青黄交加的野草。
晨风拂面,有一丝丝的寒。而银杏的树叶星星点点点的,如断翼的蝴蝶般飘落。
苏岸的神色清淡。说不上喜怒,却有种沉静内敛着的情绪。这种情绪不是增其威仪,反让他有种秋士易感的落寞。
苏皎皎就是在这个时候寻了过来的。
她的身后有喜鹊舒展乌黑的羽翼,扑啦啦从空中飞过落在不远的林梢上。苏岸看见她提着裙子奔跑而来的身影,淡淡笑了。
“哥哥!”苏皎皎停在他面前喘息,“你怎么在这儿!”
苏岸伸手摸摸她的头:“什么事这么冒冒失失?”
苏皎皎在哥哥面前不吝惜那种少女娇态,她撅了噘嘴身体却往苏岸那边靠了靠:“沈嬷嬷煨了汤,到处找你哪!”
苏岸抚着她的头失笑。
苏皎皎睁大眼睛圆溜溜的:“哥你笑什么!”
苏岸却是顺势往一棵银杏树上靠了,他唇边笑意未褪,朝苏皎皎招手道:“皎皎你来。”
苏皎皎凑过去,苏岸望着妹妹冰雪皓白玲珑凑泊的容光,目光柔了下来,并带上了类似怜惜宠溺的温度。
他抚着她的背喟叹:“那么丁丁点大的小姑娘,如今也长大了!”
苏皎皎陡然间脸便有点红。她突然便知道哥哥要和她说什么事了!
从那天从咸阳郡王府出来,经沈嬷嬷提醒,那事就存在了她心间。
不是向往,却是欢跃。
苏岸看她一眼,微笑着把语声放得更柔了:“咸阳郡王昨天亲自过府来了,不知皎皎觉得他家的三公子,品貌如何啊?”
苏皎皎的脸便更红了。
这个,其实她说不清楚。只是觉得,那个青衫少年形容俊朗,如溪水清浅白石皎皎。
如若只是路人,偶然相见,也只是会赞一声不知谁家年少,绝不会面红心跳有占为己有的打算。但若是预知他会和自己有上那么一番因缘,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苏皎皎自是一个很大方的少女,不会如其他女孩子那般欲说还休口是心非,于是她虽然羞红了脸露出娇羞的模样,还是对苏岸道:“我不过就见了那么一面,哪里就知道他好或不好了!还是哥哥帮我拿主意!”
苏岸将手搭在了她的后颈上。
“那孩子我查过了,品行周全,没有不良嗜好。读书不错,性子中正,将来没有大出息,也足够过日子。”
那哥哥便是同意了!
苏皎皎一时有种如愿以偿的雀跃甜蜜和一种心如鹿撞的冲突不安,她终于明白为何那些女孩子都口是心非了!
只是她到底没有口是心非,虽然差点脖子也红了,还是低着头对苏岸道:“我听哥哥的!”
苏岸松了手笑叹:“女生外向,便一点都没有舍不得哥哥!”
苏皎皎被打趣得怒了,索性娇嗔地唤了一声“哥哥!”扭头就跑了!
苏岸在后面的微笑渐渐平了淡了。他保持着靠树的姿势,仰头看了看上面的银杏树。
古树苍劲,叶叶如金。
他感觉有人偷走虐待了他的心。
蒹霞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因日日近在咫尺,便只能在水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