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岸一下子就笑了。
苏皎皎故意扭过头去,然后也忍不住笑了。然后她张牙舞爪地冲上来对苏岸叫嚣:“哥哥你讨厌!阴阳怪气的!我每月与我外祖母住几天怎么了!她一个老人家孤独寂寞偏偏喜欢我!冬天下雪寒腿发作,有梅花有酒小火炉其乐融融,我就当替我娘尽孝了怎么了?”
苏岸也不动怒,一丝气也没有,笑着伸手捏了捏苏皎皎的脸。
“当真不是躲懒贪玩?”
苏皎皎有一丝底虚:“哪有!我每天都按你的吩咐,有读书练字画画跑步的!”
苏岸将手一身:“说好的功课拿出来啊。”
苏皎皎捏了捏明显厚度不够的一叠纸,虚张声势地递过去:“给!”
苏岸也不翻看:“你说怎么罚吧。”
苏皎皎半晌无语,苏岸笑眯眯的眼神似乎带着钩子,一把将苏皎皎扯进怀里笑骂道:“欠打了是吧!”
苏皎皎七手八脚欲从苏岸怀里爬出来,不料苏岸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这里欠揍吗?”
苏皎皎红了脸道:“你讨厌!”
不想苏岸不怀好意地看了她前面一眼:“那要罚那里吗?”
苏皎皎的脸更红了,她一拳锤在苏岸肩头上:“你讨厌!”
苏岸便笑了,一把握住她的小拳头,将她的整个人半抱在怀里,对她耳语道:“你想偷懒,也不是不可以,咱们怀个宝宝,哥哥就不追着你。”
苏皎皎低下头娇羞不语。苏岸贴得愈发近,对苏皎皎道:“你想想,我当了爹,就该好好管自己的儿子女儿,没空管孩子娘了!”
苏皎皎咬了咬下唇,她不说话,但是她深以为然。
在苏岸与苏皎皎成亲后三年,苏皎皎生了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取名沈清卓
对于苏岸来说,在别人快要当爷爷的年纪当爹,虽是子嗣太晚,总是可喜可贺的事。
孩子满月那天宾客盈门。
陆水横不知何故发起了神经,他喝得大醉,又笑又哭。
“沈子苏,你终于也有了今日!我还以为你世外高人做和尚了!我还以为你被五马分尸踏成肉酱了!被自己人背后插刀子,你真他妈太不容易了,没想到你还有今日啊!”
他这一哭,身旁的许青华不知何故也流下泪来。
许青华也喝醉了:“子苏,今儿个的酒你不能不喝!应该一醉方休才对!当年你不到弱冠的年纪,穿着身白袍领兵而去,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老王爷死的惨,你一去就打了败仗,好不容易盼着胜了,你却一去再没有回来!你是要我和瑶儿愧疚一辈子吗?”许青华摇着苏岸的胳臂,“是我对不起你,其实瑶儿心里喜欢的是你,可是你彼时桀骜,师父说你可以护国民却不能暖家室,我才有机可乘横刀夺爱!”
“子苏啊!”许青华伏在桌子上,目光暗淡言语散乱,“这些年你苦我更苦啊……”
沈子苏依旧没有喝酒,没有喝一滴酒。
不过他扣着酒杯,看着杯中酒淡淡的琥珀般清透美丽的色泽。
那夜月光很好。
他听着身边好友的醉话,只是轻轻地对着酒杯笑了笑。
他苦吗?
他苦过。
只是没有刻骨铭心难以承受的痛苦,因何有摒弃痛苦后的天清海静自在洒脱?
那些年,那些事,早已淡去不在他的心中。却不料依然幽居在别人的心里,层层掩藏兴风作浪。
一个人,只有自我了悟,才能自我超脱。
从那个女人,用她自己的鲜血救护了他的那刹那起,他就不再是从前的沈子苏了!
他从此不再执着功名,不再执着仇恨,也不再执着情爱。
他脱胎换骨,当然要遨游江湖。
身处暗夜,幸有明月当空,其华皎皎。那个女人不但有一个叫做皎皎的女儿,她还有一个光华皎皎的灵魂,可以烛照人生一切的苦难黑暗。
他从此也不是仅仅拥有了一个叫做皎皎的女孩儿,他是拥有了一颗光华皎皎的心。
从此后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不过命运造化是喜欢开玩笑的。他竟有幸,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