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没睡,五个人终于平安挨到了天亮。
当三个偷猎者被带上手铐送进飞机时,他们回头表情复杂的看了那些躺在地上七横八落的尸体最后一眼。
曾经他们觉得人类就是人类,动物就是动物,这是高等与低等的差别,他们并不觉得偷猎的行为有什么值得忏悔与愧疚,因为动物是没有感情的,和任何家畜一样,草原上的动物也是一种牲口,就算死掉也没人会为它们掉一滴眼泪。就这样,他们轻视着动物的性命,践踏着动物的尊严,让一具具生命成为铺在通往金库路上的地毯。
当碰到凯勒和洛基的时候,他们首先想得到的就是不能让他们活着,他们要将这两个人弄死,不然自己就要被抓起来,所有金灿灿的硬币都离自己远去,一沓一沓厚重的纸币全部飞走,所以他们毫不犹豫的将枪口对准了两位人类同胞。
在那一刹那,他们也不自觉的也将人类的生命看得很轻。
可是人类为了钱财和人类相残,而狮子却为救人类死于非命,他们该感叹人类的贪婪与冷情,还是该惊叹动物的深情重义?
他们不知道,因为他们手上早沾上了太多鲜血与铜臭,他们见到过太多死亡与麻木不仁,已经想象不到纯净是什么一种感觉。
可是当那头狮子中弹,当人类为它落泪,当它露出奢望活着的眼神断气的瞬间,他们头一次如此强烈的感受到了动物的尊严,并为此被这片草原上的单纯震撼。
可能重来一次,他们还会走上和现在一样的路,因为金钱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但是他们忽然很想重新自己问自己,若是枪口再次对准了自己的同胞,对准了那些动物,他们是否会有片刻的犹豫,让枪口为那些生命停留。
黑皮的尸体被搬走了,被关在笼子中密密麻麻的小猎豹幼崽也得到了解放,因为被抓起来的幼崽数量太多,保护区的人无法为它们找到各自的妈妈,便将它们和黑皮的尸体一同装进飞机,运往保护中心。
懵懂的小猎豹们只知道一味的干叫,将保护区的人类也当成了抓走自己的大坏蛋,而躺在它们身边的黑皮的尸体更让它们恐惧,幼崽们挤着身子纷纷后退离这头看起来还活着的狮子远远的,它们可能长大了也不会知道,曾有一头雄狮用生命为代价换回了它们能在草原上畅快奔跑的自由。
望着缓缓合上的机舱,凯勒背过身将手背按在眼睛上。上天给了她最好的礼物,那份礼物不是她坠机后还能活着归来,而是她遇到了一位真正的勇士与她并肩作战。
这份礼物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伤口被处理过后,医护人员载着两人找到了他们的越野车,一路上凯勒和洛基沉默不语,虽然洛基面上不显,但凯勒看得出他也很压抑。
越野车上,辛巴和森蒂还乖乖的趴在里面睡觉,两只猎豹宝宝也疲惫的睡着了,一切和他们走之前一模一样。听到车门响动的声音,辛巴首先抬起头来,惊喜的踩过森蒂的肚子扑到凯勒的怀里。
凯勒抱住它,它在凯勒肩膀上乱蹭,可能嗅到了凯勒伤口上血腥的气味,辛巴开始用舌头舔舐她伤口上的绷带,这是动物特有的口水疗法。
森蒂也醒了过来,它被辛巴踩得嗷嗷一叫,但看到凯勒和洛基后,它来不及抱怨,马上凑过去和辛巴一起蹭了蹭凯勒的肩头,然后一个飞跳扑到了洛基身上。
辛巴发现自己冷落了洛基,也随着森蒂往洛基身上一扑,洛基嗷叫一声,现在两只小家伙的体重已经今非昔比,两只一起上一下压垮了他受伤的腰,连忙边用手扶住自己的腰边坐在地上。
可小家伙们还是抱着洛基不松手,在他胸口一阵乱蹭,虽然生为猫科动物,此时却倒像两只把主人盼回家的小狗,它们用舌头给两人洗了一遍脸,将凯勒和洛基的皮肤刮得生疼,然后冲两人嗷嗷叫着,示意它们饿了。
洛基抓着两只小家伙毛茸茸的尾巴,望着活泼的两只大猫,脸上终于情不自禁有了笑容。
凯勒也蹲下来摸了摸两只小家伙的小脑袋,真希望它们永远这样无忧无虑下去。
车子上的两只小猎豹也睁开惺忪的双眼,凯勒过去给两只小家伙喂了一遍水,两个小东西饿大了,将水当成奶水一样吞入肚子里。虽然凯勒和洛基还没决定将两只小家伙怎么办,但是他们打算先将它们带回草原木屋喝奶粉。
随行的医护人员问洛基需不需要他们帮忙开车,洛基摆了摆手,示意他将一切安排好了会去找他们。因为洛基和凯勒都受了伤,所以他们的工作需要先终止一阵子,也许要去保护区内的救护中心养伤。但是他们很犹豫,如果他们离开了,那辛巴和森蒂怎么办?
用怀抱温暖着两只小猎豹,洛基将车子启动了起来,越野车内微微的震动着,两个医护人员正待在他们的车子上等着凯勒与洛基。
之后洛基开着他们的越野在前面走,医护人员的车子在后面跟随,他们缓缓往草原木屋的方向驶去。凯勒心中惦念着那群狮子们,也不知它们现在怎么样了。
路至半途,一头母猎豹忽然从灌木丛中跳出来,修长的身子从他们的车子前面穿过,洛基自觉的减慢了速度。母猎豹跳到一处沙丘上冲空旷无涯的草原嚎叫着,似在召唤着自己的孩子,看来它也是昨晚失去了自己孩子的母亲之一。
母猎豹的声音十分哀凉,它似乎已经在别的地方找了很长时间,这里是她最后一个寻找的地点,所以它的声音渐渐月娇越小,越叫越小,慢慢没有了自信,细小的声音中满是绝望。
看来它已经知道自己永远也找不到它的孩子了。
凯勒怀中的两只小猎豹听到母猎豹的召唤也仰起头四处找了起来,可惜它们脖子太短,看不到窗外的风景。
也许这两只小猎豹只有几十分之一的概率是眼前这头母猎豹的孩子,但凯勒也想试试它们能不能够相认。她打开车门将这两头小猎豹放下车,两只小家伙下车之后迈着尚不平稳的小碎步一颠一簸的走着,一个石子都能将它们拌个跟头,但它们执着的寻找着回家的路线,想回到妈妈身边。
那头母猎豹注意到了这两只正在栽跟头的小家伙,它跑了过来仔细在两只小家伙身上嗅了一遍,但最后,它似乎确认了这两个不是她的孩子,迟疑的转过身,一步一回头的迈起回程的步伐。
两只小家伙依然艰难的行走着,它们正试图爬过眼前这个大草坡,但是四肢一滑,最终滚落在了雨后的泥坑中,溅了一身脏水。
凯勒正要走过去将两只小家伙抱回来,可这时母猎豹动了,它快速跑回两只小家伙身边,用嘴巴将它们从水坑中叼出来。
紧接着它又用鼻子将两只小家伙嗅了一遍,似在进行最后的确认,毕竟这两个幼崽跟它失踪的孩子一样大。
但是味道依然不一样,母猎豹蹲在两只小不点身边看了它们一会儿,一位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只能借此慰藉自己。凯勒就蹲在远处看着这大大小小三只猎豹,此时的景象多么像一家三口啊,可是连她也知道,这三只猎豹一定没有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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