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错过了鲜衣怒马的年纪,内心总归还是爱美的。倒不是说,要像小姑娘一样把容貌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只是他在妖界浸润已久,所见所闻皆是姿容出众的美人,难免对外表有些在意。
也不知道将来等他把儿子生出来,会不会丑得连小爹爹都不认识……
到时候可怎么回天域啊!
银霄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很是挫败,顿时没了先前的好胃口。他将勺子一扔,像只蜗牛似地蠕回床里边,裹着披风倚在床柱上。
外面好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前几日偶尔还能听到麻雀的吱吱声,不知何时,那些小东西也完全销声匿迹了呢。
又不是下雪天,偏偏冷得出奇。南方的冬季,比之北方又如何呢?同样是冷,而且冷得更为无孔不入,让人防不胜防。
在这种季节里,要么像黎大叔一样忙得脚不沾地,要么就像猫儿一般躲起来不见人。银霄选择了后者,自己却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胡思乱想之余不经意间触动往事,心里便像针扎了似的犯疼。
思念像潮水一样挡都挡不住。他想念父亲、爹爹、太师父,还有雷泽的小妖怪们。甚至连两百多年前在罗浮宫认识的正道同门,也都在脑海中一一浮现。那种感觉,既遥远又陌生,恍如隔世。
他现在只记得帝冥月是他爹爹,沧海龙平是他老子,其余的全都模糊不清了。反倒是在摩国度过的那五年,占据了记忆最重要的位置。酸甜苦辣,点滴在心头。
他还是爱着陆演,并且疯狂地想念他……
这一事实令他挣扎了很久。因为羞于承认而拼命告诫自己:姓陆的不是好东西,喜欢他那种人根本不值得。
然而“值不值得”又岂是嘴巴说了算的?到头来还得问心。
纵然有悔,也依然问心无愧,真真是撞了南墙不回头。五年前他被情爱冲昏了头脑,直至今日依然不曾清醒。这是傻!是贱!是蠢!但那又怎么样?
感情之事从来由不得一丝理智作祟。泼出去的水,何时见过有人能够将之收回?
“我对凡人动情,还执意生下孽胎。日后若能回归天域,父亲必将我囚禁于浮屠塔……”银霄轻轻拍打着肚腹,和孩子们说着体己话,“到那时可就看你们的了——看你们能否讨得外公欢心,救爹爹走出困境。”
孩子们还那么小,听得懂啥?他不过是心里头烦闷,自说自话罢了。
银霄回过味儿来,也觉得自己真是幼稚得可以,不禁失笑。过了一会儿,仍然觉得有些话不说清楚不舒服,只好继续跟崽崽们絮叨:“当然啦,你们的爹也不是好惹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整个凡间都将沦'陷在战火之中!”
他相信情爱是可以割舍的。哪怕现在不能,回去之后找医仙·公孙鸷配制一颗“忘忧丹”,还不是一了百了?
——陆演,你与我永远回不到从前。今后彼此之间唯一剩下的只有仇恨,你我可都要记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