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迅速地打翻了案上的茶杯。
茶杯哐当声滚到地上,碎裂开刺耳的响,茶水淌出来,湿了郑斯璎的罗裙。
郑斯璎本能的愣了,身形凝滞在原地。
诸女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目光在郑斯璎和地上的茶杯间打转。
在卢钊开口前,辛夷迅速地朗声笑道:“郑姑娘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一番搜肠刮肚,才得来一二好句子,高兴是高兴,可也犯不着翻了茶杯呐。”
辛夷笑得俏皮,说郑斯璎搜肠刮肚才得来句子,宛如闺中姐妹的打趣,好一番揶揄。
诸女想想方才郑斯璎不善的脸色,又瞧瞧莫名其妙打碎的茶杯,竟兀的觉得,辛夷的解释条条说得过去。
辛夷余光瞥见诸女的神色,又适时的补了句:“郑姑娘,奴劝你还是早早认输罢!一二句子都想得这般辛苦,又哪里可和卢公子的才名相较!七律句句焦心,你不如去写点桃符,还来得轻松些!”
言罢,辛夷就亲昵地笑了起来,她故意笑得大声,掩盖了暗处那飘雨打在剑刃上的微响。
在郑斯璎兀自愤愤不平,准备站出来的瞬间,卢家数十名影卫的剑就同时出鞘了。
辛夷看不到,只是直觉。经过一场死亡后,得来的对危机的直觉。
而且她也相信,卢钊动手的狠,只会比她的直觉更快。
辛夷的娇笑在观风楼中回响,诸女明白过来的笑得意味深长,不明白的觉得不笑太不合时宜,也跟着笑起来。
一时间,楼中方才还剑拔弩张,眨眼间就一派欢声笑语,春风和煦。
郑斯璎迷糊的瞳仁渐渐重新聚焦,茶水湿透了罗裙,被深秋的北风一激,渗入骨的寒气让她的灵台迅速冷静下来。
辛夷掩饰在案下的手,拼命地按住了她,没有半丝放松,那笑脸上的一双眸子,噙着隐晦的精光,紧紧地锁定了她。
郑斯璎浑身一抖。
她是郑家嫡长女,心性儿高,但也不傻。她终于明白方才片刻间,她就差点掉了脑袋。
和她的四妹妹一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郑斯璎后怕得脸色煞白,她腿脚一软,半身依在辛夷臂弯,樱唇开合想要说什么,却是哆嗦着半天说不出。
辛夷却辨出来了。
那是两个发不出声的字:谢谢。
“有趣,有趣!诗词助兴,讲究的是一个助字,若太过较真,反倒害了意趣!”卢钊的笑声朗朗传来,似乎并没有异样,“既然郑大姑娘千思万虑才得了句,那本公子也不能落下了!干脆先起个头:疏香皓齿有馀味,更觉鹤心通杳冥。”
诸女顿时响起一片赞叹声。莺声燕语,品评诗词,松萝茶开出朵朵白莲,仿佛方才的变故真的只是郑斯璎较真作诗,打翻了茶杯。
“瞧瞧,人家卢公子随口一句,都好上你的百倍。这杯松萝茶,还赔冤枉了。”辛夷打趣了郑斯璎一句,附和着所有人笑起来。
她感受到周遭最后一道猜疑的目光离开,还有那飘雨打在一道道金属之物上的微响。
那是打在了剑鞘上。而不是剑刃。
剑已入鞘,空气中的杀意消散,重新盈满了秋雨带来的泥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