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我的中将（五）

的严炽脸上出现一丝空白，这场战役中，他一次性面临太多生死，却从来没遇到过自己身边的人就这样消失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拼力去救，却只是在做无用功。

    这一瞬间的空白让严炽出现了空隙，数十只突破前方的宇宙虫扑过来，赵申连忙一炮轰开这些虫子，冲到严炽身边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比起拳头，清脆的巴掌上更容易让人清醒。严炽恢复一丝甚至，他慢慢看向赵申，听见这老兵对自己吼道：“你还有个屁的时间伤感，战斗！”

    战场上没有生死，只要你活着一刻，就要不停战斗下去。没有时间为死去的战友哀伤，你只能不停战斗厮杀，否则下一秒死亡的就是你，连帮战友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那场战役后，严炽一个刚刚参军的新兵立刻被授予少尉军衔，被安排在赵申的队伍中。他们都是在医院接到命令的，受伤的人太多，战地医院几乎没有位置让他们养伤，严炽和赵申被丢在医院大堂，打着地铺被木硒缠成木乃伊。他们只是轻伤，连住进病房的机会都没有。

    三百万士兵，两万新兵，阵亡两百四十万人，剩下的战士重伤五十万，轻伤十万。两万新兵最后活下来的仅有231人，其中129人内脏受到重创，此生无法再进入战场，余下102人中，83人精神异变，无法再战斗。两万新兵，最后经过考验，还能继续战斗的，仅有19人。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种族之间，绝对不可能逾越的鸿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然而，第三天，南屿星系再度被宇宙虫袭击，十万多个轻伤员，包括严炽、赵申和格兰特在内，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再一次上了战场。

    在格兰特眼中，严炽第一次上场的时候表现得像一个老练的军官，镇定又有经验，十分让人嫉妒。可是在赵申眼里，他清楚这场最后仅有三万人生还，3名新兵留在军队的战斗对这个才刚刚进入军队的新人太过残酷。他的眼中没有了那梦想成真明亮光芒，留下的只有对自己的逼迫和克制。

    从那以后，严炽无时无刻不在逼迫自己。他强迫自己变成一个机器人，高强度的训练和各种规则让他学会了最完美地控制力量。在战场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必须是最节省力气，每一次异能都必须是最节约能量的。只有这样，他才能坚持到最后，才能有力气保护住身边的人。

    严炽是先天双s级火系异能者，天赋惊人，可那又如何？赵申看到的只有十年如一日的刻苦训练，和对自己感情极限的压抑。

    同年参军的新兵中，或许有和严炽关系不错的人，每一次公祭每一次扫墓都能见到严炽站在那次战役的树林中，默默仰望已经长得很高的名字。他将自己对战友的压制，这让才能让他在战场上心无旁骛，即使一张张熟悉的脸消失在虫群中，也不能愤怒，也不可以失去冷静，也不允许自己脱离岗位。

    “大家都只看到严炽的荣耀，年纪轻轻就成为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中将。”赵申叹口气说，“可有谁看到他背后的克制和努力，有谁看到他在扫墓后整夜整夜无法入眠跑到训练室用体力练习放空大脑，又有谁看到北疆保卫战后被诊断为脑死亡永远无法醒来的他。这个孩子对自己太狠也太严苛了，人是有感情的，即使再压抑，该痛的时候还是会痛。我希望，有一天他能够遇到一个让自己无需压抑感情，能够包容他悲伤和痛苦的港湾。”

    “我会的，我就是。”黎昕沉重地点头，他会永远成为严炽的坚强后盾，“有我在一天，严炽就绝对不会受到精神创伤。”

    他和阿木从一开始就是互相需要的，阿木保护他脆弱的身体，而他保护阿木脆弱的精神。他们彼此相依，是最合适的一对。

    赵申见黎昕坚定的表情，暗暗点头。他犹豫一下，最后还是说：“既然你有这种觉悟，我就能放心将严炽交给你了。就是……万一有一天，你发现严炽有什么……特殊的嗜好，最好能……体谅一下。”

    黎昕：“……”

    看赵老师那纠结的表情，他好像有点明悟的感觉。严阿木的特殊嗜好，大概就是……痴汉吧。那段相见不相识的日子，他已经深深领会到严炽爆发的感情了。

    和赵申聊了很多关于严炽的事情，越听越心疼，越听对阿木的爱就更深一分。十年战场，每一个勋章都是血和泪的凝聚，每一个军衔背后，都是尸山血海和数不尽的不眠之夜。

    黎昕在赵申这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接到赵甄的联络，她已经得到安琪儿的首肯，同意黎昕住进来。

    一个晚上的深入了解，让赵申明白李鑫是个外柔内刚又有点小感性的人，没有被严炽的功勋迷惑双眼，反而会为他心痛。李鑫不是个势力的孩子，他是真的爱严炽这个人。

    爱屋及乌，赵申此时也非常喜欢黎昕。黎昕的年纪足够当他的重孙子，又这么乖这么体贴人，真是个好孩子。

    于是赵甄见到黎昕时，发现自己老爸有点啰嗦。

    “小甄，李鑫这个孩子，性格好心软又有才气，万一有人嫉妒他欺负他，你多照看一下。还有，他基因等级不高，体力没咱们这么好，又太刻苦，记得多提醒他休息，被太累到。还有，那个跟踪狂要是追到基地附近，你一定要帮李鑫抓到他，别让他在打扰李鑫的生活。还有……”

    赵甄：“……”

    她长大的时候怎么没见自己老爸这么二十四孝啊，把她丢在家中上战场，连她结婚都没回来！

    于是向来理智情商高的赵甄，忍不住对黎昕露出嫉妒的神色。

    黎昕：“……”

    赵老师，你实话实说，我们家阿木那招黑的能力是不是得你真传？

    可能自己比较受中老年男人的欢迎？先有菲尔后有赵申，一个爸爸一个爷爷，难道他以后可以号称自己是中老年妇男杀手？

    赵甄最后实在见不得赵申傻爷爷模式全开的模样，迅速将老爸送出门，回来后上下打量黎昕一番，轻飘飘地说：“跟我走吧。”

    那一横眉，那一瞪眼，都是妥妥的嫉妒之火。黎昕忍不住捂脸，这个，他真的没有抢爸爸的意思啊！

    先给黎昕安排好住处，还是单人间，不过在基地内部，闲杂人不允许入内，单人间也是非常安全的。安排好住宿后，赵甄说：“上将要见你。”

    黎昕点头，毕竟是来当老师么，肯定要和一把手商量一下对哪些人授课和课程怎么安排，有现场会的时候应该怎么调节课程，需要到学校学习时该怎么做。

    他跟着依旧醋意十足的赵甄来到安琪儿办公室，赵甄将人送到便离开，办公室内只有黎昕和安琪儿两个人。

    安琪儿还是像天使一样美丽，她美目看向黎昕，上下打量一番后点点头：“你的精神力，倒是比我上次见到时强大不少。”

    黎昕顿时全身血脉逆流，如坠寒冰，不可思议地瞪着安琪儿。他眼中散发出淡银色的光芒，精神力迅速凝聚，但凡安琪儿有一丝不妥之处，他就会立刻攻击她！

    “别那么紧张，”安琪儿却冷静地笑笑，“帝国双s基因历来只有皇族，帝国控制舆论让精神超限者被流放，研究院甚至敢觊觎失去力量的英雄，这些事情你不觉得可笑吗？一个帝国维系这么多年，居然会有这样近乎*制度，你不觉得危机吗？”

    “我只觉得不合理。”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不知为何黎昕反倒冷静下来，他的感情仿佛全部被压制下去，恐惧、激动都不见了，只剩下高速运转的大脑，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冷静地分析着安琪儿的目的。

    “的确是不合理，一个星际联盟，却有着帝国这样的名字。国会恶意流放被认为残疾的人，研究院人体实验做得肆无忌惮，皇族就是个墙头草，哪边强就往哪边倒……”安琪儿摇摇头，“在我知道有异形虫这种生物时，我就知道，帝国的尽头到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黎昕发现自己越来越冷静，大脑和心灵仿佛彻底分开，心中在担忧，而大脑却十分清醒，“认为我是能够终结帝国的人，还是觉得我是帝国的转机。”

    安琪儿扬眉：“我以为你会害怕，或者不顾一切地攻击我，没想到这么冷静。其实没什么，关于你精神力的事情，我第一次见面时只是猜测，现在你变得太强大，强大到我能够感受到你的能量，这才确定你真的拥有与整个人类都完全不同的力量。不用担心，我的基因等级与别人不同，所以才能感觉到，至于其他人，没有这种力量。”

    黎昕的瞳孔几乎全部化为银色，银光已经肉眼可见。他知道自己现在这种状态十分诡异，却无法解释。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前所未有地清明，第一时间就发觉到安琪儿话中的隐含意思：“你是说，双s中的，不是身体力量，而是精神力？只有帝国拥有这种力量？皇族血脉……不对，精神力不是局限在某种神秘血脉中的东西，而是人类进化的必然。”

    “你聪明得超乎我的想象，”安琪儿叹口气，“是啊，皇族血脉……那是骗人的东西。只不过是皇族内部掌控着一种能够刺激人精神的药剂，我和姐姐，不过是撑过药剂副作用的两个幸运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