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而延宕并混淆朝廷视线,令得朝廷损失益发惨重至无法挽救的地步。
所谓因个人私情而失却朝廷大义,说的可不就是这种人?
若然旁人,说不得还会因为此事对耿慎远赞一声“重情重义”,只这个“旁人”里绝不包括万岁爷。
如此剜朝廷的肉补个人的私情,正是皇上最为厌恨的。用皇上的话说,如此公器私用,当真是比那等往自己怀里捞钱的奸臣更加面目可憎。
毕竟,奸臣还可防范,这等忠臣若然犯事,却是处于无人监管的境地,为害将会更甚。
五皇子也是倒霉,之前件件都甚和皇上心思,即便牵扯到他那一脉的闵文忠一案,也用出了雷霆手段,令得皇上满意至极。
怎么就会在耿慎远一事上栽了跟头呢?
据自己所知,他分明和耿慎远并无一点干系啊。要说袒护身为亲戚的闵文忠还有可能,怎么会想尽了法子替那耿慎远脱罪呢?
若然姓耿的位高权重也就罢了,偏对方不过是个小小知府。
忽然想到一事,方才皇上暴怒之下可是脱口而出,口口声声说什么邓千为五皇子办事。
瞬时想到一个可能,莫非五皇子所批奏折之所以衬了皇上心思的原因,不是他行事老成、洞察世事,反而是,近身侍奉的邓千把皇上关于这些事的看法给悄悄传递了过去?
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这可是窥测帝踪的大罪!任何人碰了,都是死罪一条。
一时冷汗“刷”的一下下来了。那岂不是说,方才差点儿得了这罪名的就是自己了?
越是考虑越是笃定这种可能。
毕竟,除了邓千这些旁边侍奉的阉竖以外,能神不知鬼不觉察觉录下皇上言行的也就自己和沈承有这个机会了。
邓千这个老杂种!亏自己平日里还对他多有怜悯,不想竟是这般心思歹毒之人!
他那边巴着五皇子,却想把黑锅甩给自己。有福了他享着,有祸了却让自己背着。还真是美不死他。
“你去。”皇上已经蹒跚着重回御座坐好,表情却更加扭曲可怖,“招齐行宫内所有太监,然后把这奴才拉到拢翠阁外行刑。”
拢翠阁?雷炳文眼神闪了闪,那里可不正是裘贵妃所居之处?皇上此举,分明就是要狠狠的打裘妃的脸啊。
前些日子瞧着五皇子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风头之盛,犹在三皇子之上,怕是转眼之间就要跌落尘埃。
却是丝毫没有替邓千求情的意思,这个杀才,还真是罪有应得。
当下命人堵了邓千的嘴,倒拖着往拢翠阁的方向迤逦而去。邓千一路上呜呜的悲鸣着,却是说不出一句话。
这般动静自然也惊动了不少人,待得瞧见地上猪狗一般狼狈不堪的人竟是皇上面前最有脸面、权倾一时的大太监邓千时,更是唬的人人变色。
偏是宫中侍卫也得了皇上旨意,但凡宫中内监宫女都被驱赶着往拢翠阁的方向而来,行宫中一时人心惶惶。
便是正端居宫中,正同安乐公主相对而坐的裘贵妃都察觉到外面似是有些不对。
看母妃烦恼,安乐公主停下话头,冲下面下面伺候着的太监荣海招了招手道:
“你去瞧瞧,那个奴才在外面喧哗。敢在母妃面前生事,是不是不想活了?”
待得荣海离开,才又笑嘻嘻的瞧向裘妃:
“母妃,你觉得女儿方才说的怎么样吗?”
因见不到母妃,昨儿个英国公府的姨母就求到了自己面前。听说是想给英国公脱罪,同时把所有罪名全都栽倒沈家那个继子身上,安乐公主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沈承可不就是杨希和的未来相公?沈承死了的话,杨希和就是名副其实的望门寡。
只要想到这个结果,安乐公主就觉得心情一下畅快多了——
那个杨希和竟然敢给自己这堂堂公主难堪,有这样的结局可是再好不过。
“好了,我知道了。”裘贵妃点了点头,不就是死个把人吗,能让女儿开心,又能妹夫脱困,何乐而不为?
就是这件事怕还得细细斟酌,绝不许出一点差错才好。
正自寻思,一阵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忽然响起,却是奉命出去打探情形的荣海,正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娘娘,快,邓千总管不知犯了何事,竟是被锦衣卫的给拿住了,眼下就在拢翠阁外面,说是要直接打死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