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半疑的,问,“真的?”
履霜点头。
刘肇松了口气。想起窦芷所说的话,不动声色地道,“对了,还未说,儿臣此来,是有一件事要同母后商量。”
她听“商量”两字,怔了一下,“...你说。”
刘肇道,“儿臣近来,时常觉得长日无聊。所以,恳请母后为儿臣寻找一些同龄的伴读。大家在一起学习玩耍,也热闹些。”
履霜沉吟着说,“这倒也好,我为你留意着吧。”
“谢母后。”刘肇叮嘱道,“只是宫闱是至尊之地,请母后务必留意,挑选亲近可信之人。不然让一些不知深浅的人进了宫,将来泄露内事怎么办?但也不要挑太尊贵的子弟进宫,否则以势压人,就......”恰到好处地住了嘴。
但履霜已经听的心里“咯噔”,不动声色地专注打量起养子。
八岁孩子的脸还很稚嫩,但眼神,似乎已有哪里不对了。过去他也从不会说这样的话。倒像是...有谁教了他似的。
她心里怀着事,自然就沉默了下来。
而刘肇以为她没听懂,有些急,又重复了一遍,并且说的更明白了,“伴读人选,母后不妨从皇室中挑。一家子骨肉,处起来也稳当些。”
她不置可否地“嗯”了声,“知道了。”
刘肇没察觉她面色改变,自顾自地松了口气,俯身拜倒,“那么儿臣先回去了。”
他一走,履霜就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竹茹也看了出来,悄声地说,“陛下...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是的。”履霜道,“过去他不会自称儿臣。”她想起刘肇刚才的眼神,充满试探,甚至内里隐隐有着一股冷鸷。那不是八岁孩子应有的眼神。
她手撑住额头,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局势比想象之中更为复杂。邓叠真是因一时意气而欲除阴家吗?不——他在试探她的底线,试探所有人的底线。他想看看,自己如今的权利,最大可以做到哪一步。
而何彪,枉费他身为太傅,众臣之首。居然在这样的时刻,他也不愿意站出来。
刘肇又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个她一手抚养大的孩子,已经与她日渐疏远了。
履霜手抚着肚子,心想,只有这个孩子,才是真的、可以完全信赖的。他的血管里流着她的血,他是窦宪的孩子。
现如今窦宪远在千里之外,只有这个孩子能够陪伴着她,让她感受到温暖和希望。
不知道孩子是男还是女呢?生下来,会更像她还是窦宪?
一想到这上面,她忽然又觉得什么都不艰难了。只要熬过这几个月,把所有人事都处置妥当了,等到窦宪回来,什么都会好。到时候一切有他扛起来,孩子也到了出生的时分。
定了定神,抬起头,对着竹茹道,“我记得,先帝的几位堂兄弟,昌邑侯那几位,一直居住在京师?”
竹茹想了想,说是,“说是堂兄弟,其实都是皇族偏支,论身份本封不了侯的。只不过当年给先帝做过伴读,关系一直不错,所以先帝厚待着他们。”
履霜点点头,“看来都是些可信之人,那么你去他们几家里选一选吧,仔细地挑,务必为陛下相看合适的、品行端正的伴读。”
竹茹答应着去了,“知道了。”
小皇帝挑选伴读的事很快就流传了出去。
邓叠在家听闻,欣然想把自己的小儿子也送进宫。但不管是刘肇还是履霜,都坚持,“此次挑选的,都是皇族子弟。将军之子进内,不合适。”
邓叠听他们多有鄙夷之意,勃然变色,两次负气而走。
竹茹见他这样,惴惴地同履霜道,“邓将军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奴婢实在是怕。”
履霜面色冷沉,“怕什么。”她有些蔑然地说,“我还以为邓叠很难对付呢。真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被激怒。果然啊,出身卑贱的人一旦掌权,自尊心就会特别强烈。——你等着看吧。”
竹茹沉默着告退了回去,回去却忍不住同半夏说起此事,“...你近来是否发现,太后日渐地强硬了?——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上。不管是对大臣们,还是对陛下。”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半夏淡淡地说,“你要明白,女子本弱,可是为母自然就刚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