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对不起有用吗?它能把我丢掉的三年还给我吗?能把我受的十几年的痛苦都抹去吗?能让我当个母亲吗?”
她的每一句责问都像利剑一样劈在他心头。
她又说,“隔了十几年,你们俩重新又在一起了,很开心吧?嗯?”她冰冷地讥讽,“你们是踩在多少人的尸骨上才在一起的?不会觉得内心不安吗?你们晚上想到那些死掉的人,不会睡不着吗?谢履霜被欺负了,你们就要报复到我的身上?我又有什么错呢?”
他一句都回答不了,手撑着桌子。
而窦芷的声音不知为何轻了下来,身体也摇摇欲坠的,“她怀了孩子是不是?我诅咒你们!”她的嘴角开始有黑血流下来,却坚持地大声说着令人胆寒的话,“我死之后,一定要变成厉鬼!让你们这对奸夫□□,日日不安!”
他见她不断地往外呕着血,什么都顾不上了,扶住她道,“阿芷...你撑着点,我......”
但她一把推开了,带着将死之人最后的诅咒,“我一定会变成厉鬼!记得,记得我是被你们害死的。你们欠了我一辈子......”
“好,好...”他手足无措地想把她抱起来,带出去看医师,但窦芷的瞳孔已经渐渐地涣散了。
到了最后的时刻,她的爱恨反而模糊了下来,脸上重新有了十几年前的文弱表情。向前极力地伸出手,“爹...”她看着虚空说,“你来接我吗,爹?如果你在,爹......”她的眼角滚落了一颗很大的眼泪,随即再也没有声息。
窦宪抱着她,忽然双膝一软,整个人跪了下来。
窦芷就这样死了。
那个文静的、懂事的堂妹。在履霜没有来窦府之前,他们曾经是一对关系不错的兄妹。即便后来有了履霜,他也不忘在每次买东西的时候,都给窦芷留一份。而窦芷也一直对他保有着敬重。
而现在,她就这样自尽了,带着对他的深重怨恨。
她有错吗?没有。
那些过往,自她嘴中说出来,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却已是她的半生。
侯府里嫡系的姑娘,她本该有千娇百宠的一生的。可是为什么,到最后变成了这样?
他痛苦地紧紧攥住了床沿。窦芷所说的话还在耳边。他是踩在多少人的死亡,和履霜在一起的?
宋月楼姐妹固然该杀。可之后的梁敏、鲍昱等人呢?
这十一年,他为所欲为。窦芷的事,只是他疏于关心,尚且这样。那么被他自发地杀死,受他陷害所流放的家族呢?
刚刚窦芷那样诅咒他,诅咒他的孩子,现在想来犹深深战栗。难道接下来的半生,他真的要背负那么多人的怨恨活下去吗?履霜呢?阿武呢?那个没出生的孩子呢?
命人好生处理好窦芷的后事后,他怀着沉重的心境回了宫。
本是要往寿康宫走的。但鬼使神差的,他转去了福宁宫。
守门的蔡伦见到他,大为惊讶,迎上来问,“侯爷怎么来了?”
他叹了口气,“我听说陛下病了?”
蔡伦无奈道,“是啊,发烧发了好几天,一直硬撑着去上朝。可今天,回来后一下子就倒下了,不断在说胡话,到现在也不曾清醒。”
他道,“我去看看。”悄悄地进了内殿,果然刘肇正躺在床上,面色烧的通红,整个人陷在梦魇里,反反复复地流着泪,叫着“母后”。
他心头泛起从未有过的怜悯。——这个孩子,还没他的儿子大呢。
退了出去,问蔡伦,“我听说...陛下曾命人带刀埋伏,以候太后?”
蔡伦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说了,“这件事,小人不得不为陛下分证。先前陛下听信了怂恿——也怪小人办差不当心,竟没发觉。陛下他心里似乎是深恨太后的,处处拗着来。可等到那个窦三姑娘想要伏杀太后,陛下一下子同她撕破了脸,不愿意。只是那时候福宁宫叫沁水公主带人控制住了,所以......”
窦宪点点头,“那么这事你可曾叫太后知道?”
蔡伦点点头,“原样的说了。”
窦宪微有疑惑,“那他们怎么还闹成了这样子?”
这次蔡伦迟疑了很久,才说,“侯爷有所不知。陛下曾叮嘱那些相扑少年回去学习射箭,且必须剑随他指,若有不从,一次鞭打,两次就地格杀。后来...陛下他处死了何大人,又拜邓叠为师,让他屡次出入宫禁。太后见了,不免气不过,来了福宁宫说他。也不知陛下那时候怎么想的,竟拿箭指着太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