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他不识几个字,又沾染了不少蛮人的习xìng,刘备身边的那些读书人都把他也当成一个蛮子看待。王平嘴上不说,却全记在心里,对读书人自然也没什么好印象。
马谡就是一个读书人,对王平同样有着无法掩饰的轻蔑,虽然他尽可能的不表现在脸上,可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慢,王平能够清楚的感受得到。
对马谡,王平同样不以为然。与马谡等人的骄傲不同,这是一个真正从战场上靠着一次次搏杀而立功的战士对一个书生的骄傲。
王平相信,真正的将军一定走出自行伍,没有人能够通过读几句书就成为名将。以曹魏的武皇帝曹cāo那样的人才,他第一次征战都会一败涂地,马谡这样的书生,怎么可能一战成名?
襄武之战,不过是用人命堆出来的胜利,算不得什么。他要真有本事,为什么在榆中这么久,也没有攻克榆中?
对于洛门伏击,王平同样抱有不同的看法。只是马谡对他的意见置之不理,他也只能徒呼奈何。
他觉得以两万余步卒伏击张郃的想法有些自说自话。张郃是什么样的人?他对陇右的地理比马谡更清楚,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非常谨慎的将领,他会不事先派斥候查看洛门的情况就贸然进来,让你逮个正着?
只有书生才会这么想,把别人都当呆子,天下的聪明人只有他自己。
王平说了一次,马谡当没听到,客气的笑了一声,然后就按照他自己的安排去做了。王平也没有再说,只是自己想着心思。他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放弃曹魏,投降刘备。不错,他和刘备很处得来,深得刘备信任,一度做了他的牙门将,可是谁知道刘备会死得这么早,现在居然是诸葛亮这个书生掌权,而他又不得不听命于马谡这个书生呢。
悔不当初。如果能预料到这一天,他宁愿回洛阳去。据说朴胡他们在洛阳活得就不错,反正比他现在强。
王平有过两次投降的经历,别人不愿意搭理他,他话又不多,没什么好朋友。之所以和黄袭谈得来,不过是因为黄袭也是巴西人,算是乡党。黄袭是巴西阆中黄家的支族,和黄权是族人。黄权投降曹魏之后,刘备没有责怪黄权,黄袭依旧领兵,现在是个杂号将军。不过,刘备死后,诸葛亮当政,他们感到了不少压力。诸葛亮在汉中收魏延的兵权,让黄袭他们有些不舒服。如果连魏延的兵权都要收,他们这些益州人的兵权又能保住几天?
这样的担心,压在每个非荆襄系的将领的心头,也让他们自然而然的聚在一起,哪怕平时并不非常亲近,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很习惯的坐在一起。
远处传来马谡吟诵诗书的声音,王平和黄袭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哼了一声。
……
洛门东百里,张郃举起了手,掌旗兵立刻晃动大旗,鼓手敲响了战鼓,正在行进的骑兵们慢慢的停了下来。
张雄催动战马,一路小跑的赶了过来。
“将军,有什么吩咐?”
“就地扎营休息,把斥候派出百里。东到上邽城下,西到洛门。”
张雄看了看天sè,迟疑的说道:“将军,现在就休息,是不是太早了?”
张郃瞥了他一眼:“不早了。这些rì将士们辛苦,马上就要大战,要养足jīng神。”
张雄没有再问,他知道父亲自有深意,绝不是让将士们多休息这么简单。他转身去安排,听到休息的命令,所有的将士都翻身下马,有的牵着马到渭水下游饮马,有的到上游打水,准备做饭,有的扎营,各负其职。
张雄找来了斥候营,把张郃的命令传了下去。斥候营校尉领命而去,时间不长,斥候们骑着战马奔向四面八方。
安排好了一切,张雄才回到张郃的身边。张郃正对着地图沉思。
“阿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诸葛亮凭什么敢在上邽城下立下大阵,等我去攻。”张郃抬起头,看着儿子,笑了笑:“你觉得是什么?”
“阵而后战,他占优势。”张雄嗤的笑了一声:“不过,我们避其实,击其虚,去迎战马谡,先断其一臂。他就算猜到了,又能如何?他的步卒,可追不上我们的骑兵。”
“我们不去洛门。”张郃转过头,看了西面的夕阳一眼:“我们明天还回上邽去。”
“为什么?”张雄大惑不解。
“因为时机还没到。”张郃摩挲着刀环,微微一笑。
对面山头,有归鸟从林中飞起,绕树尖叫,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