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士兵们一股脑地迎上去将校尉围在中间,十几人堵在了北边的街口,恰好将剩余三边的路口给露了出来。校尉想必是闹肚子,蹲地腿脚都软了,靠在墙上有两个士兵扶着,所有士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校尉的身上。此时正是她向西快速地斜冲过去的好机会。她半蹲下来,瞅准时机,低头向前跑出巷子。
身后传来比她更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追来了!她脑中警铃大作,反身一拳打了过去。一个比她高出半头的男子侧头避过,她拳头扑了空,手臂直接挂在了那人的右肩上。男子双臂张开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又抱回了巷子里。
“谁?”两个大活人在十几个士兵身后追打,即便没看到,也听到了声响。士兵们手拿兵器一致对外,冲那发声地巷口喝道:“什么人,谁在哪里,快出来!”
男子一手扣住了她的双手,把她压在墙上,借着月光,她赫然发现,面前之人居然是施佳珩。他伸出一根手指对她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在她耳边低声道:“在此处等我,不要动。”而后解下腰间的酒壶,对着光亮处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新任的巡城校尉姓高,是现任兵部主事的外甥。两人无论是出身还是品阶都相差甚远,但施佳珩一向招人喜欢,人缘极好,这其中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他长相俊美,讨人喜爱;更是因为他为人圆活谦逊,不卑不亢,因此只要他看得入眼之人,三教九流无所不交,连长安城中出了名夫人坏脾气代表——顾朝珉和李璨都与他称兄道弟。
“佳珩兄!”高校尉捂着肚子又欣喜又难受地叫了一声,随即喝止身边的士兵道:“还不退下,都没长眼睛,连施将军都不认得了。”
士兵们赶紧收起武器列队站好。
施佳珩故作醉态地抱拳道:“高兄你好啊!”说着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
高校尉忍着腹中绞痛,龇牙咧嘴地苦笑道:“佳珩兄,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溜达啊?”
施佳珩扶着额头,醉眼朦胧地侧身靠墙道:“曹大人在七月楼设宴闹到此刻方散,喝多了。”
高校尉嘴唇泛白,疼得两腿发软,施佳珩看出了端倪,拖着他的手臂忙问道:“高兄身体不适,快快回去休息吧。我一路行来,并没有见到歹人出没。高兄若不放心我替你走一遍便是,你快去寻大夫瞧瞧,省的家中妻儿惦念。”
“如此……”高校尉勉强抬起手抱拳谢道:“如此,则多谢了。”
施佳珩叫来士兵背起高校尉,临走前还慷慨地将手中的酒壶交给身旁的士兵拎着:“这是从宴席上拿的上好烧酒,高校尉忙于公事无暇赴宴,这酒送你,也是曹大人的一点心意。”其实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工部曹大人压根就不会记得一个小小的巡城校尉,更遑论请他赴生辰宴了,他这么说无非是替他保全面子。
目送众人转出街道,施佳珩才回到小巷。楚云汐果然很听话地站在那里等他。
面对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她羞愧的转过身去,垂头摘下了脸上的面巾,攥在手里揉捏。
半响没出声的施佳珩徐徐地靠近她的背后,长叹口气道:“明晚我陪你去。”
楚云汐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啊”地疑问了一句。
施佳珩没有说话只是拉起她的手疾速往回走。他虽然没有出口责备。但她能感到他的手越握越紧,好像是生气了。
他走的那么快,楚云汐瞧不见他的脸色,有些心虚,仿佛自言自语地细语软声道:“我以为你会阻止我。”
施佳珩停下来,脸罩寒霜地转身对她厉声道:“你胆子也太大了。”他是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口吻对她说话,她自知理亏,红着脸别过头去。等她做好准备迎接他的呵斥时,他却突然笑了。
他明朗的笑容好像三月的阳光,暖人入怀。他的目光明明很温和,但她却感觉落在她身上时好似炭火那般灼热。他脱下了身上的缥色大氅罩在她身上,柔声道:“如今已是夏季了,你的手为何还这么凉。”接着他又拉起她的手,脚步微微放慢了些道:“你那么聪慧,想必早已把其中的厉害关系烂熟于心了。我阻止你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把你变成玉坠,挂在我的腰上,好时时刻刻看着你,守着你。我知道你不是轻率之人,既然认定要做的事就绝不回头。与其婆婆妈妈地惹人嫌,倒不如舍命陪君子来的洒脱。”
他的话像一把细剪,轻松地剪断了捆绑她神经的绳线。楚云汐傻乎乎地跟着他走,完全忘了四周潜伏的危险,仿佛踩在云端似的不真实,她晕沉沉地想着若是能这样走着走到天荒地老,走到生命的尽头也未尝不是一种美满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