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在白烛烛心上焰火像一丛柔顺的红狐毛尾在微凉的夜风中优美地舒展着尾尖。一株淡黄色的百合的在萧条冷瑟的院子里悄悄地枯萎,使得这盛夏的深夜竟有了几分初季的凉意。
听得那白衣女子唤出自己的名字,施佳珩微微一怔,女子把垂在耳畔的头发撩上起来并将白烛举得与脸同高,好似蚕吞桑叶般明亮的烛光一点一点蚕食掉脸颊周围的黑色,露出她的娇丽的容颜,埋藏在头发下的白皙脸庞搭配着一尘不染的白衣素颜,使她越发像唐人笔下所描绘的花草托生的精灵。
“玓瓅姑娘!”施佳珩吃惊一呼。
对方哀伤地应了一声算是承认自己的身份。
他借着烛光看过去,躺在地上的丫头果然是玓瓅的贴身侍婢——琴儿。
这位京城第一名妓为何在赎身之后,落魄到在此栖身,“你为何会流落至此啊?”
玓瓅目光闪烁,轻轻垂首,别在耳朵上的头发披散下来,像一幕珠帘遮住了她萧索却不悔神情。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施佳珩也有些惘然,对她艰难的处境颇为同情,又对她不屈服的傲气十分感佩。
玓瓅抬眼,想要张口续道,却无意将目光扫到倚在施佳珩身上的那位年轻公子胸前,那里插着一根黑色的断箭,鲜血洇在她衣服上活像一副泼墨大山水。她惊讶地捂了一下嘴,目光上移,来到她的脸上。
她两目阖闭,双颊白如水晶,又似寒冬雾凇,眉黛细若柳叶,眼睫轻如蝶翼,嘴唇淡淡发紫。明明做男子装扮,却很有长颦减翠,瘦绿消红的美人之韵。
玓瓅茫然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施佳珩惊觉不妙,伸手把楚云汐的头按入怀中,企图用手挡住她的探究的目光。
这一个动作使楚云汐的脸侧向了一边,下颌上一段如弯月般婉约的弧线在指缝间时隐时现。这跟半空中,她从浮动的黑纱下面所窥视到的侧脸一样的完美无瑕。
她再次惊叫,自己手上的白烛被战抖的手甩落滚在了地上,竟也没有熄灭。她抽筋似地指着她问道:“他可是翰林院的楚长庚画师?”
施佳珩刚比了一个“不”字的口型,声音还没有跟上,她便扑上前去,拉着楚云汐的衣袖,盯着她胸前可怖的伤口,泪雨滂沱:“公子,你醒醒啊,你不能死啊!”
这一声哭喊在寂静的夜里真是惊天动地,那声泪俱下的哀戚之情若非真情流露也难得如此逼真,看来前些日子,沈隽私下里告诉他的那些话果然是真的,这个玓瓅姑娘当真是对女扮男装的楚云汐动了凡心,甚至为了维护她不惜与顾朝珉当面对抗。
施佳珩急急地提醒她克制自己的情绪,劝其噤声:“嘘,玓瓅姑娘,你小点声,你既然已认出我们的身份,我不得不据实相告,我们被人追杀,逃到此地,你莫要大呼小叫地将敌人引来。”
他向院子里探了探头问道:“玓瓅姑娘,可否借你所居之地暂避。”他犀利的眼光不放不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当然若是你害怕,那就罢了。”说罢,他作势要走。
这番话其实是一个试探,他想试试玓瓅对楚云汐到底情深几许,她到底敢不敢为了她以身涉险,若果真是情意深重,那他便可放心地请她帮忙了。
女子为了情爱往往有意想不到的勇气,玓瓅快速地镇静了下来,她抹掉脸上柔弱的泪水,果断地阻止道:“等等。”遂又悄声道,“跟我来。”
她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白烛向内屋走去。施佳珩暗舒一口气,抱起楚云汐跟上她的脚步。
院子里铺着成片草席,草席上堆满了纷杂而凌乱中药,大约是白天晒过之后,就随便留在这里。混乱的院子里好像一个巨大的药罐里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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