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红袖招的随从仆役都在打扫木楼,街坊四邻有不少人也都过来帮忙。息大娘派人买了时鲜水果,沏好了香茶放在一边。她这样看起来高贵尊荣的女人,竟是也换了一身布衣和街坊邻居一同动手。
不只是她,所有红袖招的姑娘们都在动手打扫。
只有两个人没跟着一块动手,其一,是根本就没下车的神秘的让人偶尔念及就会心痒难耐的息烛芯。另一个就是坐在一旁石阶上喝酒的老瘸子。
当然,方解和沉倾扇也没有帮忙。
进城之后崔略商就去拜访世家长辈去了,他这样的出身自然有许多礼貌不能忽略。不靠谱的项青牛据说要去见清乐山萧真人,可他离开的时候眼神一直飘向城门大街那边的蜀香楼。大犬去找能落脚的地方,沉倾扇站在一夹竹桃下看花团锦簇。
方解去旁边一家小酒馆买了一些熟肉,用油纸包了回来坐在老瘸子身边。
“要不要陪您喝一口?”
他有些谄媚的问。
老瘸子白了他一眼,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酒杯递给方解。方解接过来,倒了一杯之后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问:“能不能给我讲讲红袖招的过往?”
“你想知道那个人的事吧?”
老瘸子问。
方解点了点头,有些失神的说道:“那样一个惊采绝艳的人物,怎么就会突然消失不见?虽然我不愿意承认是当今皇帝做了什么手脚,但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老瘸子道:“你这话若是让官府的人听了去,立刻将你锁拿下狱。到不了秋后,甚至无需问罪就能剁了你的脑袋。”
“您老不是那样的人。”
方解讪讪笑了笑说道。
老瘸子灌了一口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息大娘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虽然那个人只是她的东主,并没有什么旁的亲密关系,但是听说他离开长安之后,息大娘就独自离开长安去寻他。因为他对息大娘有恩,有恩就要报答……虽然那个时候的息大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报恩,也正是在寻找那个人的半路上,息大娘遇到了当rì你在樊固看到的那个青衫男人。”
“一见倾心?”
方解问。
老瘸子笑了笑,笑容里却有些伤感:“算是吧,他陪了她一个月,然后就走了。这一别就是十年,她从找一个人,变成了找两个人。”
“红袖招在长安城里风光无限,但只开了一年多些。红袖招的东主消失之后,息大娘离开长安城,没多久,东主在的时候那些对红袖招千方百计巴结的官府中人就来了,宣布红遣散红袖招,那么多好姑娘都被驱逐离开长安城。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当初那些人过的好不好……听说,有些沦落风尘了……这都是孽债。”
“当初您在?”
方解问。
“我在”
老瘸子点了点头。
“您也不能阻止?”
方解又问。
“我?”
老瘸子冷哼一声道:“个人的修为再强能有什么用?一个人难道挡得住一个帝国?当初官府虽然没有查封红袖招,但带着的是一位大人物的手谕,之前那些给红袖招送过贺礼的朝臣们谁也惹不起那位大人物,只能眼睁睁看着红袖招就这么破败了。最让我记恨的,不是那个大人物的冷酷无情。而是坐在更高位子上那个人的冷漠,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站出来为红袖招说一句话。”
“如果当初他说一句话,红袖招也不会在长安销声匿迹。”
方解整理了一下老瘸子的话,然后仔仔细细的思索了一遍。一个让人心里发堵甚至恶心的yīn谋随即逐渐清晰起来,越是仔细去想,越觉得这世界yīn暗冰冷的让人无所适从。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实的,那么这个yīn谋之可耻足以把如今坐在大隋至尊权利宝座上的那个人永远钉在耻辱架上。
老瘸子喝了几口酒之后,也不知道是有些微醉还是心情痛苦,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低头看着手里的酒葫芦喃喃道:“如果当初我有足够的勇气,不畏惧死亡,去杀几个人,把这件捅出来,只怕那个人的位子即便不会丢也会摇晃上一阵。”
“只是猜测,不是么?”
方解拍了拍老瘸子的肩膀说道:“或许,根本就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或许?我们?”
老瘸子笑了笑,眼神里恢复了一些神彩:“那你告诉我,我们是怎么猜测的?你只听了这一点,如果能猜得出来的话,老爷子我就承认你很聪明。”
“承认我聪明有什么用?一点好处都没有。”
“如果你能靠我之前这些话就把所有的事推测出来,不管是不是跟我们推测的一样,不管是不是对的,只要听起来合理……我就传你二十四手分筋错骨。如果你猜的和我们当年猜的一样,我就传你一式刀法。”
“抠门!”
方解撇嘴道:“一式刀法……你怎么不说半式?”
“别不知足……”
老瘸子轻抚胡须微笑道:“老瘸子我这一式刀法,不是谁想学就能学的。如果我不乐意,天资超群的八品高手跪下求我,我也不教。”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看了一眼夹竹桃花下站着的人比花娇的沉倾扇。
而听到这句话的沉倾扇,嘴角挑了挑眼神冷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