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心里说,今rì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两宫太后居然也会窜门?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嘉靖一眼,见嘉靖脸sè如常,便松了一口气,连忙拜倒在地道:“两位娘娘万安,陛下万岁。”
他不敢说张娘娘万安、王娘娘万安,怕这张家的在前头,王家的不高兴,王家的在前头,张家的记恨他,索xìng把两个并在一起,虽然有不够郑重的嫌疑,可至少没有得罪人。
两宫太后还未说话,嘉靖倒是体恤他,笑吟吟地道:“母后,这黄伴伴今个儿天没亮就起来,指派着扫雪的事呢,虽然没有功劳,苦劳却是有的。”
说了一句好话,便板着脸对黄锦道:“起来回话吧。”
黄锦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勾着身子道了一句奴婢谢恩,这时候,王太后终于按耐不住,蹙眉道:“你和那徐谦是什么关系?平时见你们走得挺近乎的,是吗?”
这么一句话没头没脑,却让黄锦一下子紧张起来。
王太后一向是睚眦必报的xìng子,却不知她突然问这么一句是个什么意思。
黄锦忙道:“娘娘,奴婢和徐谦是有点交情,不过多是公务往来,这个……这个……”
苦也……黄锦拿捏不住王太后的心思,不知这王太后对徐谦的印象是好是坏,说近乎了,若是王太后看徐谦不顺眼,他不是要跟着倒霉?
王太后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笑,道:“不是吧,怎么方才哀家问陛下,陛下却和你说的不一样?”
这一下,黄锦是真正苦逼了,忙道:“奴婢万死。”
张太后微微笑道:“你不要惶恐,有什么答什么,你和徐谦走得近,可知道这徐谦做的是什么买卖?”
黄锦顿时明白了,宫里早有流言,这徐谦和三个国舅合伙在做买卖,他猛然醒悟,似乎这买卖就在今rì开张,具体是什么,他却是不知,他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哪里有功夫管这闲事?
事情应当就出在这三个国舅的身上,想想看,国舅对陛下或许不太重要,可是对两宫太后的意义却是不同,在这个男人为尊的社会,身为女人,就算再如何富贵,终究还是个附庸,哪个女人不巴望着自家的兄弟有出息,能光耀门楣?她们在宫里的地位再水涨船高,自然也巴不得自家兄弟能够在外头体面。
只是这是大明朝,大明朝对外戚的管理甚严,不单单国戚不能做官,就算是赏赐也是有数的,若是多了,朝廷指不定会怎么闹。
眼下你是太后的时候,不加紧照顾着自家人,等自己去了,家族怎么办?
这几乎是摆在宫里女人面前一个最直接的问题,国朝已有一百五十年,这一百五十年里出了多少外戚,可是真正富贵的有几个?大多数能混个小富即安也就不错,顶着个爵位,也就比普通乡绅强一些罢了,还有不少碰到了硬钉子,被哪个言官或者是大佬盯上,看着不顺眼,说不准弹劾你一下,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无论是张太后还是王太后的心思,多半这个时候都在这上头,好不容易兄弟做点事,虽然做买卖说出去不好听,可她们也不指望兄弟有什么好名声,这国戚历来和太监差不多,无论你是好是坏,这好名声都跟你无关,她们只是希望自家兄弟肯做的这第一次事能办好办利落,能给家族换来点真金白银,也省得将来自家百年之后,自己的族人却跟着挨穷。
黄锦想明白了这个关节,心里不由佩服这徐谦了,这厮直接绑住了三个国舅,固然是事情办得不好肯定要问罪,可一旦事情办好了,少不得就是大功一件,他心思转了转,硬着头皮道:“奴婢倒真是不知他们做什么买卖,近来宫里事多,也没有去问。”
王太后显得有些不悦:“那么哀家问你,徐谦这个人如何,靠谱吗?不会闹出什么笑话吧?再者,他们做的买卖会不会有什么诟病?你既然和徐谦关系匪浅,定然熟知他的为人,你老实回答。”
黄锦沉吟了一下,道:“奴婢不知道!”
他非要这样回答不可,徐谦这个人很不靠谱,至少在他看来就是如此,若是这厮带着三个国舅做什么犯众怒的勾当,自己在这儿给他抬轿子,这不是找死?
听了他的话,王太后和张太后的脸sè顿时一起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