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拦住,这个道:“叔父说了,你要多读书,这种事儿自然是该我们去做。去吧,去吧,读你的书去。”
那个又语重心长的道:“这种跑腿的事儿怎么好让你来做?你忙你的吧,要不真当咱们几个吃干饭的?”
他们不吃干饭,结果徐谦只能吃干饭了,结果连写对联这种本来就该他包揽的事也被人抢去了,到了三十这一日,何心隐这吃货居然不肯走,显然是赖定了这里,不过现在过年,徐晨也没心思读书,何心隐心里过意不去,便自告奋勇要写联子,他的书法倒还不错,比徐谦更周正一些,而徐谦不同,由于见识的各种书法太多,反而杂乱,虽有新意,可是毕竟只是对联,谁有兴致看你的新意?
更可气的是,等到大年初一的时候,拜年的人马一个个来了,有不少是老爷子的同僚,这些人晓得徐家近来圣眷正隆,有心巴结,徐昌带着徐谦出来见客,大家见了徐谦,少不了夸奖几句,这个道:“世侄年纪轻轻就已高中解元,了不得啊了不得。”
那个又道:“这是自然的,他和咱们这些粗人不一样,人家可是浙江解元,满腹都是学问,老徐生了个好儿子啊,别的好处我就不说了,就说这年关吧,咱们这种粗人人家也不怎么讲究,遇到写联子,免不了要请人代笔,可是徐家不同,有世侄在,还用请人代笔?方才进来的时候,我看了对联上的字,哎呀呀,真是周正啊,比我请人代写的不知好多少倍,人家这叫法帖,咱们贴在外头才叫字。”
“不错,不错,我看那对联就很好,龙飞凤舞,笔力很足,世侄博学多才,让咱们好生羡慕。”
他们哪里注意到徐谦的脸皮儿已经拉了下来,犹自还在夸奖不已。
徐谦受了伤,用他的话来说,是没脸皮见人了,每次人家夸那字写得好的时候,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何心隐在附近阴阴的笑,索性他便闭门读书,也免得去见客。
除了读书,徐谦少不了还要看些报纸,明报虽是他办起来的,不过徐谦更喜欢的反而是官方的邸报,明报这东西只是文人墨客和读书人自娱自乐的工具罢了,而徐谦这种有志气有理想的官迷,自然没兴趣看这种娱乐的报纸,反而邸报不同,别看邸报里的文章都是严肃无比,言辞也几乎是千篇一律,可是在这一篇篇古板的文字之中,却能看出许多玄机,有时可能只是一字之差,徐谦稍一琢磨,便能看出这背后的许多故事。
这种报纸对于徐谦来说才是真的有乐趣,官样文章虽然可恶,不过却也有它的难处,毕竟这种文章代表的是朝廷态度,而一旦涉及到了官方,就绝不能出任何错漏,比如明报中的文章可以激烈,也可以动之以情,可是官样文章却是不能,它必须做到四平八稳,让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结果自然可想而知,里头的文字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只是在这些模板之中,只要有心,就能发现很重要的信心,甚至可能涉及到整个国策的走向,这也是为何但凡有官身的人对这邸报最是看重的缘故,稍有疏漏,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而在近来的邸报里,徐谦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信息,今年的京察竟是杨廷和亲自草拟了一些细则,甚至还痛心疾首的写了一篇文章,在这邸报上,文章其实很简单,自然是说汪峰的事,说汪峰这样的人外表忠厚,实则深藏奸诈,朝廷几次京察,评价都是不低,于是长篇大论的借此说起了吏治,又说陛下龙颜大怒,此次京察定然要狠狠肃清一下吏治云云。
看到这篇文章,徐谦忍不住毛骨悚然,杨廷和这家伙实在老辣,或许表面上你看不出什么信息,无非只是清查吏治而已,可是往深里想,就大大不同了,杨廷和先是提出汪峰,显然是已经将他当作了弃子,可谓拿得起放得下,之后却是引到了皇帝龙颜大怒上头,这意思是告诫大家,不是他要整你们,而是陛下那边要动真格的,最后,再提出各种苛刻的细则,保准吓尿别人的裤子。
可问题就在于,虽然这有了汪峰的前车之鉴,陛下龙颜震怒,可是真正主持京察的只有一个人选,只有当朝首辅兼吏部尚书,也就是说,在这一段的时间之内,官员们的荣辱尽皆掌握在杨学士的手里,从现在起,是吃肉吃汤还是死去吃牢饭都在杨学士的一念之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