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道:“天天说奸臣逆子,可是这奸臣逆子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毛纪,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毛纪是真没话可说了,跳进了黄河,你洗得请自己吗?他的脸色蜡黄,竟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陛下!”王鳌慢悠悠地站了出来,道:“事关重大,还请陛下立即下旨拿送毛纪法办,包庇门生倒也罢了,玩忽职守倒还情有可原,可是欺君罔上,却是非同小可,微臣建议,立即会同法司拿办,彻查此事,待水落石出,再做定夺。”
王鳌只是个风向标,他所说的话并不过份,过份的自然还在后头。
“陛下,既是天怒人怨,应立即革除毛纪官职,下狱待查,毛纪之罪,不亚于刘瑾这样的奸佞,切不可姑息养奸。”
“陛下……”
场面失控了,还是那个道理,墙倒众人推,毛纪是死定了,是人都看得出来,若只是包庇,或是玩忽职守,大家还有争辩的余地,可是现在多了一条欺君罔上,且不说死不死的问题,这内阁学士的位置肯定要挪窝。
既然如此,那些王系的人马自然是蜂拥而上,恨不得踩上一脚。而那些平时和毛纪素来交好,又或者有关系的大臣此时也吓呆了,欺君罔上已经和谋反差不多了,犯了这么大的事,谁晓得会不会株连?到时候肯定要拿问党羽,这不是坑爹吗?在这种情况下,这孙子自然是死了才好,死了一了百了,大家都开心,而且为了证明自己的立场,证明自己和毛纪没有关系,那就更该上去踩上几脚,不踩个几脚,你对得起自己吗?
“陛下……微臣泣血奏陈……微臣乃是毛纪门生,本不敢妄言师过,只是不曾想毛纪竟牵涉欺君,微臣忍无可忍,亦有事要奏:毛纪刚刚主持户部,就曾私下命臣…………”
“微臣听说,毛纪在家乡强取豪夺,他的幼子还打死了一对父子,后来被当地知府压下,事情奏报到了京师,毛纪非但没有大义灭亲,反而让人活动,提拔那知府……”
“风闻毛纪在父丧期间曾吃酒作乐……”
“这样的人实在是天理难容,其罪当诛,请陛下立即下旨,诛杀毛纪,以儆效尤。”
“臣与毛纪曾在礼部同事,毛纪在任期间,曾与某富商有染。”
“国贼人人得而诛之,近日云南地崩,或是上天警示,请陛下立诛毛纪,以顺应天命。”
毛纪听到这些话,看到一个个熟悉的脸孔,那些和自己关系不深的人倒也罢了,这些反而只是希望请有司法办,可是眼前这些一个个恨不得吃他肉寝他皮的人却都是他的门生故旧,这些人在他风光得意的时候极尽巴结之能事,可是现在立即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他感到头晕目眩,脑子嗡嗡作响,喉头一甜,一下子瘫倒在地。
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他的目光看向了杨廷和,或许……这天下能救他的,只有杨廷和,若是杨廷和肯伸出援手,事情还是大有可为,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杨廷和的背影,可是杨廷和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毛纪绝望了,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徐谦的身上,这个洋洋得意的徐谦,心里怕是高兴坏了吧,他不甘心,他是堂堂内阁学士,怎么可能受制于人?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嘉靖眯着眼睛,一动不动,欺君罔上,他清楚知道,可是现在呼声这么高,若是没有表示那是不可能了。
嘉靖的目光看向徐谦,徐谦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让嘉靖莞尔一笑。其实他哪里知道,徐谦的兴高采烈是装出来的,虽然整死毛纪,了却了他一桩心事,让他卸下了一个重担,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会以踩人为乐,这世上高兴的事多了,泡妞、喝酒、吹牛,哪个不比这整人?只是徐谦晓得,自己必须要表现出狂喜之色,因为他知道,嘉靖的眼睛一定会注视着自己,他第一次展现出他超凡的能力,把人坑得这么彻底,以嘉靖的性格,在高兴的同时,难道就不会有别的心思吗?而他高兴则表现出他的内心‘想法’,这是给嘉靖的一个信号,徐某人虽然阴险,其实在其他方面还是很单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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