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后露出回忆的神色,继续道:“后来贾国公去了,宁国公府的贾进士又去道观出家,没人管束,这规矩自然就越来越差了。”
“都说这规矩人家要养三代,败坏规矩只需要一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水珏敲了一下林黛玉的脑袋,“接着说,本宫就不信,就这么点冷待会让你气到现在。”
林黛玉摸了摸额头,继续满足这一群无聊人的八卦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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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把话递出去之后,贾府的人的神情都热切了许多,一干嫂子都笑闹着催促要看看林黛玉选的什么礼。
林黛玉忙叫丫鬟把一个一个的盒子递上来,贾母的寿礼是一尊白玉佛并一沉香拐杖,虽说在普通人家看着金贵,但在贾府并不算什么。只是林黛玉本就是小辈单独送礼,又是公主选的,自然意义不同,贾母忙说林黛玉送的太贵重了,推脱几次,才欢欢喜喜的接了过来,并招呼人把白玉佛立刻摆上,并把手上的拐杖也换了。
林黛玉给贾赦准备的是两把名家作画的古扇,给贾政准备的是两幅名家古字,都是随其所好。给邢夫人和王夫人各准备了两个顶好的白玉镯子,珠大嫂子的是两根翠玉镶绿宝石簪子,琏二嫂子的是金镶红宝石簪子,其余姐妹的是两朵珍珠头花,迎春探春皆是白色珠花,只惜春两朵珠花的花蕊为粉红色。贾府其余兄弟皆有笔墨纸砚,只是嫡子和庶子不同,不同辈分的礼物,也有所不同。
林黛玉早就知道东府的人会来,所以给东府的人也准备了礼物,大致和贾母这边一样。
礼物发下来,有些人还是不舒服的,总认为自己应该多一些,但一想到这是公主挑的,又忙把这些不舒服抛到脑后。礼物送的是嫡庶分明,长幼有序,又符合几人身份爱好,确实是送的合理也合礼。至于没按照府中人受宠程度送礼什么的,这难道是公主会考虑的?
众人收礼皆收的喜笑颜开,几位女眷当即就挑了一柄首饰带了上去,都互相称赞好看。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笑声,吓了林黛玉一跳,不知道是谁这么放肆。不一会儿,就有一干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穿戴的金碧辉煌的年轻妇人从后门进来。
贾母笑道:“这是你东府侄儿贾蓉的媳妇儿,我们这有名的破皮破落户,南方俗称辣子,叫她凤辣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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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太后突然插嘴道:“那凤辣子,可是王子腾大人的女儿”
“就是那位。”太后旁边的嬷嬷答道,“据说原本是想说给贾琏,后因为王家女儿的名声问题,贾将军不同意。”
嬷嬷所说的贾将军,指的是袭了一等将军爵位的贾赦。贾赦本来就不喜欢二房一家,好不容易把二房赶走了,怎么可能把二房太太的内侄女说给自己儿子?他也知道,自家填房的邢夫人是个管不了事的,以后肯定是儿子媳妇管事。若是让二房太太的内侄女给自己管家,还不知道把自己好不容易揽到的家财给谁了。
本来贾府没有实权,为了巴结有实权的王子腾一家,贾赦是没有立场拒绝的。碰巧王夫人的事闹得整个王家女儿都没脸,贾赦就借王家女儿名声不好为由,把说亲拒了。贾母气的肝疼,也无可奈何。毕竟外面还在把王家女儿不识字不懂礼不知法令传的沸沸扬扬,大一点的人家都不愿意说王家的女儿。自己儿子不乐意,她也不能逼着。媒妁之约父母之言,贾赦反对,她也没办法。
不过贾母也不会这么放弃对王府的拉拢。看着王熙凤蹉跎两年都没找到合适的婆家,她就牵线王熙凤和贾蓉。虽说贾蓉袭爵时比贾琏次了一等,本身也是个纨绔,但好歹会袭爵,而宁国府又没个主事的女主人,王熙凤一嫁进门就能当家。王家本来看不上贾蓉,但后来挑挑选选,也没见比贾蓉更合适的了,就把王熙凤给嫁出去了。好歹贾蓉的家世还是不错的。
“哀家记得,那贾琏的戏份,似乎是个五品官的女儿?”太后皱眉,“叫什么来着?秦可卿?”
“太后说的是,确实是叫秦可卿。”嬷嬷答道。
太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水珏心里暗笑。
这秦可卿,可不是个普通人。秦可卿是工部营缮郎秦业的养女,记在秦业早逝的夫人名下,算是嫡女。论身份,秦可卿是五品官之女,秦家在秦业以前也是官宦世家,和贾府素来有旧,配贾琏也说不上太不登对——贾珠的妻子李纨也不过是从四品官员的女儿,秦业在职位上,还算得上是贾政的上司。
只是养女毕竟不比亲女,甚至比不上记为嫡女的庶女,因为父母不详。而贾母毫不犹豫的把这人给贾琏牵了线,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贾母也很无奈,她本来准备把秦可卿介绍给贾蓉的,谁知倒了个个儿。她不由埋怨贾赦,本来想给贾琏取个实权的官员,而给贾蓉取得是底牌。哪知道贾赦不愿意,便宜贾蓉了。
是的,这秦可卿是贾家老一辈人才知道的底牌,这个连贾赦贾政贾珍都不知道,或许连在道馆出家的贾敬都不知道。贾府唯一知情人,或许只有贾母了。
这秦可卿,居然是太子的女儿,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脉。
别看贾母想要站大皇子的队,但太子地位还坚固的时候,贾家两位国公还没去世,正在朝中如日中天,自然贾家和太子的关系当时还是不错的,太子被皇帝宠的太过,养成了穷奢极欲的性子。自个儿在东宫做主之后,太子也会在其他勋贵的邀请下,去风月场所玩玩。当然,这些女人事后都是会被处理的,绝对不可能让皇家血脉在那种地方出现。就算当时侥幸没被处理,之后也一直会派人关注着,若有怀孕的迹象,直接就会被处置着。
而有个花魁就碰巧逃过了处理。那花魁心很大,妄想勾引到太子的喜爱之后,改头换面弄个良籍,先给太子当外室,生了孩子之后再进东宫当个通房丫头之类。要知道太子登基之后,即使是通房丫头也是可能得到分位的。如果生了儿子,即使生母身份地位不得太子重视,但皇子最低也是个闲散郡王,她一辈子就飞黄腾达了。
那花魁野心大,碰巧贾府的野心也大。见那花魁运气好直接得了果,贾府的人心思就活络起来,在打探着太子真的对那花魁有几分心思之后,悄悄将花魁接了出去,说等生了孩子,贾家就找人养着,然后把花魁以赠送丫头的名义送给太子。
当然孩子是不能回去了,但花魁以后就是太子正儿八经的通房丫头,以后若是真得了势,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贾府肯定会得不少好处。
哪知道那花魁是个福薄的,她明明已经勾的太子心猿意马,都乐意将其接进东宫了,却自个儿难产去了。不过人毕竟是在情最浓的时候去的,太子对那个不可能认祖归宗的女儿也有几分重视。碰巧秦业无儿无女,身份又够,就把其抱做了养女,说是从养生堂抱来的。贾家为了讨好太子,还给太子吃定心丸,说等此女安然长大,会迎娶此女,让此女即使离了东宫,也能活在富贵之中。
不然贾母怎么会盯着这个五品官的养女不放?贾母一边讨好大皇子,一边让贾家子孙娶秦可卿,做的就是两边打算。
只是贾母不知道的是,在水珏和水靖准备把贾府作为突破口,彻底瓦解四王八公的时候,秦可卿已经是水珏和水靖埋下的棋子了。
秦业自然也是。虽说秦业和贾家有旧,但是再大的旧,都比不过自家。秦业不会经营,家中的资产早已经被败光。虽说是五品官,但也没什么可管的,只靠俸禄银子,过得自然是苦不堪言。五品官岁俸银80两,禄米80斛,秦业又不会经营,铺子庄子年年亏损,再加上逢年过节的表礼,那日子真是过得拮据无比。秦业原本独自一人,就秦可卿一个养女,还不在乎这些。等五十余岁时得了一老来子,秦业就淡定不下去了。有了血脉,他也总是希望后辈能光宗耀祖的。
水珏就是这时候找上了门,把府上一五十来岁老嬷嬷给秦业做了正妻。当然,那老嬷嬷改头换面,顶了秦业一个跟随他多年的良妾的位置,身份上是乡绅之女。妾室都是不上堂的,秦业交好的人家也不多,谁知道他有多少个妾室,妾室又长什么样子?在扶正这个“妾室”的时候,秦业把其他妻妾通房都遣走了,说是要好好整顿内院,给新出生的儿子一个好环境,连为数不多的丫鬟仆人都换了一遍。
自秦业家有了正儿八经的女主人后,日子过的是一天比一天红火。这让那些说秦业妾室扶正不符合规矩的人家也闭了嘴。再不合规矩,也没自家过得好实惠。
那老嬷嬷五十来岁还当了官太太,白捡了一双儿女,自然是高兴的。秦业有了瑞王府金钱支持,还能新买了几个漂亮的小丫头,自然也是高兴的。而秦可卿也早早知道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如果不活出个人样,就会被“病逝”,在老嬷嬷以及水珏给的丫鬟的耳提面命下,战战兢兢谋划着自己的日子,成了水珏和水靖埋在贾府的钉子和耳目,自然是理所当然了。
秦可卿是太子之女的事,太后和皇帝都不知道,不然早就让这个留着青楼女子血液的“皇女”病逝了。不过贾琏娶了一父母不详的五品官的养女的事,太后是知道的,毕竟这太门不当户不对了。这么大的八卦,太后肯定会听一耳朵。
太后点评了几句王家教养女儿教养的不好,贾府越来越不懂规矩之后,才让林黛玉接着说。
林黛玉此刻是什么郁闷的情绪都在这八卦的气氛中弄没了,只把自己的经历当真正的八卦继续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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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原本是看不上贾蓉的,但她手腕硬,心肠恨,什么天理伦常在她眼里都不是事,反而在宁国府站稳了脚跟,现在过得也是蛮风光得意。这次贾母的寿辰,因秦可卿又怀上了,所以贾母专门去宁国府邀了王熙凤来帮忙主事。
王熙凤一见着林黛玉,就拉着手叫的亲热,并笑道林黛玉那气度容貌,看的跟贾母嫡亲的孙女一样,是个顶顶尖的,惹得众人笑声不断。
王熙凤来了,几人就都到齐了,长辈们也纷纷给林黛玉回礼,并问了一些话,大概也就是读什么书学什么东西之类。
林黛玉答道:“公主读什么我就读什么。公主已经把一屋子书读完了,我也读完了,就是读不太懂。”
而后想了想,林黛玉又道:“针线在学了,不过公主说那是小道,能绣些精致的小物件就成了,每家每户都有养着绣娘,没有让千金大小姐真绣个什么东西的。管家也在学了,公主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公主说得对,管家才是最重要的,什么针线书画,本就是个消遣而已。”贾母拍拍林黛玉的手,“好好跟着学,能在公主身边学这些,是你的福分。”
众女眼中也露出羡慕的神色。虽说她们也跟着女先生在学着理自己小院子里的账本支出,但公主身边的人的教导,和那些女先生自然是一个天一个地,手段作为自然是不同。
王熙凤也艳羡道:“我家就请了两宫中出来的老宫女教导管家,就羡慕了不少人,你可是公主身边的人亲自教导,真是好福气啊。”
林黛玉忙笑着称是。
王夫人当木头菩萨当了许久,这时候也发话了。她和蔼道:“听闻黛玉你身子弱的很,平时吃什么药啊?可有看医生?”
林黛玉眨了眨眼睛,一脸不解道:“我身体很好啊,平时不吃药,只生病才吃药。来京城这么久,我还没生过病。本以为京城比江南寒冷,说不准会病一场的。”
“不得病好,不得病好。好端端的,说什么得病啊。”贾母忙道,横了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忙陪笑道:“我这不是听说,黛玉有不足之症吗?前些日子刚得了些好人参,就想给黛玉配药。”
林黛玉一撇嘴,吴嬷嬷就笑着说话了:“夫人您听谁说的,这么乱编排闺中的小姐的身体,败坏小姐的名声,这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这等嚼舌根子的人一定要告诉老奴,老奴找公主给小姐评理去。”
王夫人一惊,连声道歉,说从江南来的人都这么说,她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面容严肃的郑嬷嬷冷哼一声道:“老奴也是从江南过来的,小姐进京前还去参加了甄老夫人的寿辰,寿宴上的夫人们都称赞小姐是个有福气的。真不知道这不实的消息是哪传出来的,怎么又到了江南人人皆知的地步?就算小姐真的身体不好,哪家闺中的小姐会把自己身体状况弄得江南人人皆知?夫人你这是把老奴吓到了。要真这样,老奴就要因为对待小姐不周,以死谢罪了。”
在场的气氛顿时尴尬无比,王夫人连连赔不是,贾母也一边训斥王夫人,一边道歉。王熙凤见状,忙换了话题,说了几个笑话,把气氛弄得活跃一些。还好不一会儿就有人来请,说是要开宴了,贾母忙带着众人出去,才打断这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