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念念有词,步法凝重,裹着层层叠叠的死亡气息,威势煞为惊人。
沈澜皱眉道:“这一招印法冗长,咒诀拗口,实际交战中并不实用,但胜在威力惊人。再加上此地死气浓郁,威力又添数成。即便是你我,也并非轻易就能接下来的。”
“那怎么办,小菓不是很危险?”百里烟急的泪珠子直转。
“我看小师弟胸有成竹,想必有应对的招数。我们暂且看着,一旦情势不对,我二人同时出手,绝不能让他伤了小师弟。”百里烟点头应是,目不转睛盯住场中二人,心中惴惴不安,真恨不得站在当中那人是自己。
又过了片刻,巨大山丘上浩瀚无垠的黑色雾气随着时间集结成一团硕大漩云。漩云之中鬼啸连绵,尸气漫天,竟还夹杂着道道怒雷霹雳,在幽深洞穴里显得狰狞无比。这漩云蓄力半晌,随着韩太琰一声大喝化为百丈巨锥,风驰电掣往云菓当头砸去。一时间霹雳爆鸣不绝于耳,众人脸上黑紫交加,恍如隔世。
云菓万万没料到黑袍人全力一招竟有如此威力,一时惊恐万分,呼喊道:“仙女妹妹,如果勉强,就别管我啦!”
云婉先是默不作声,忽然声音传来,却是语气大急道:“野人,瞧你做的好事,这招威力太强,咱俩山洞里没死成,倒在这里阴沟翻船!”
“都怪我,是我得意忘形,是我无知托大!”云菓懊恼无比,心中难过呼之欲出。本想装模作样表现一番,哪知道对面这厮下起狠手毫不含糊。当下正色道:“别管我啦!能逃多远逃多远!”
“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云菓嘴角向下,眼泪也打转。他自然是希望云婉能撇下他不管的,否则哪怕伤了少女一根头发,恐怕也要日夜揪心难过。可不知怎么的,若少女不肯离去,他又隐隐有些期待,总觉得二人共赴黄泉,也不枉此生了。
他猛地打了自己两巴掌,“云菓啊云菓,你何德何能叫仙女妹妹随你赴死?何德何能得她垂青?”一想到先前误会少女利用自己,若不是一群狐狸从中开解,只怕现在还以为她是奸猾狡诈之辈。想到此节,他不禁顿了顿,咬牙道:“我天生命硬,阎王爷也不收我。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要我一个人苟延残喘?只怕生死簿上云菓两个字,我是要亲手写上去了。”
少女轻哼一声,虽看不见她神态表情,但语气有些不自然,喃喃道:“傻瓜…”
正说着,黑风席卷的昏暗山洞里豁然起了一道月白光华。这月光如同望舒之芒溯流而来、横亘万古。那月光过处、黑气再翻不出半点浪花,原本狰狞恐怖的死气漩云竟眨眼间消失殆尽,仿佛烈阳下蒸发的水汽弥散开来。
云菓愣了半晌,等反应过来时,早已对少女佩服的五体投地。再一看手中微微震颤的符咒笔,只见其中灵力丰沛黑光流窜,鼻尖雀跃直如滚墨,一时心领神会,对着面前一脸惊讶的青年哈哈笑道:“韩太琰,你这使的什么招数?空有唬人外壳,内里空无一物,却当小爷是吓大的么?”
众人惊愕万分的同时,云菓来回抛动手上符咒笔,嘿嘿笑道:“不过当中死气确实不凡,正好填补我笔中干涸灵力。”说完哈哈一笑,神情戏虐盯着对面的黑袍青年。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韩太琰惊呼一声跌坐在地,满脸不置可否。
“仙女妹妹,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这次真是应付不来啦。”他低声说着,只是良久都听不见少女回音,一时怅然若失,三魂七魄也仿佛去了一半。
“小菓!你好厉害!百里以前都小看你啦!”一声甜美惊呼在云菓耳边炸开。少年回过神来,正对上少女笑盈盈的清丽面庞。此时的百里烟杏眼含波,雪腮泛红,竟是说不出的娇柔可爱。那雪白的小狐狸龇一声撇开头,尾巴扫在云菓头上,直把少年扫得龇牙咧嘴,疼了半晌。
百里烟哼一声对着韩太琰道:“你服不服?还有什么花招诡计尽管使将出来,我听风院今日一并接下了。”
那黑袍青年脸上死气全消,露出一张削瘦略显疲惫得脸,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紫一块白一块,良久叹气道:“我韩太琰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听风院各位道行精深,我栽在你们手上,也无话可说。”
云菓几步上前将韩太琰扶起,缓缓道:“韩师兄,你形迹虽然可疑,行事却并非大恶之人。如果有难处,希望你能说出来。我们听风院上下绝非你先前所说不分善恶、黑白不明的人。”
“不错。”沈澜点头。
韩太琰咬牙道:“既然赌约在此,我也不藏着掖着。只是…”
“你个大男人,说话怎么不干不脆、婆婆妈妈,真急死人啦。”
“百里,让韩师兄酝酿酝酿吧。”
“我把此事告诉你们,如果仍执意将我带回门派受罚那便罢了,只能怪命数使然。但若能放在下一马,还希望不要告诉其他人。”
“君子不揭人所短,不虚行、行必有正。韩师兄若有苦衷,只不违道义,我们三人绝不向外提及。”
韩太琰嘴角一拉,长叹一口气道:“云师弟倒是与众不同,想我一身恶臭,你也毫不在意…”
他面色晦明不定,良久道:
“其实我的肉身,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