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仿佛有无数漆油在门板上剥离卷曲,仿佛有烈火在燃烧,发出噼噼啪啪的细碎爆裂。
第三声琴音。
啪。
苍白天光刺眼地射进屋内,照得喜堂内一切闪闪发亮!那艳丽的红绸花朵,粗大的红烛,无不述说这今日的喜庆。
八扇大门被骤然掀飞,仿佛飓风席卷而过,红蝶尸骨残骸霜花满地。
百里汐一时间没适应,微微眯起眼,然后看见堂外正中,一人身穿绿竹长袍,席地而坐,腿上搁着一把古琴。
满地血蝶在他身后,如坠落流火的繁星,衬得落音公子清秀容颜斯文却魅惑。
江衡走出喜堂,残余的风卷起他的红袍,他立在高阶之上,落音低下头,恭顺道:“属下来迟,愧对阁主。”
江衡道:“正是时候。”
他抬头一望,凝重道:“这是如何?”
百里汐心头才奇怪,怎门开了,外头却不见其他人动静,难不成是不管江家撕逼散场了么?朝屋外一望才发现,参加婚礼各大世家的人们,竟然一个个半跪亦或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面色冷峻,只有眼睛死死地瞪过来。
每一个人肩上,停着一只轻盈的红蝶。
他们因肩头的蝴蝶而神经紧绷,冷汗滴落。对于他们而言,这只美丽的蝴蝶好像致命的毒针,此时此刻点上他们的咽喉,只要那名为阿语的女人一声令下,顷刻化为干尸白骨。
以在场人的身手,原本不将如此大意。
……中毒?
哪来的毒?
眼前一只血蝶飞过,洒下细微的鳞粉。
百里汐眼前一黑,差点支不住气儿倒在地上,被身后的寂流辉扶住。她脑袋发晕,心里却琢磨着,这并不是毒粉,赤血骨蝶并无这种力量。
江衡身子也晃了晃,他捏捏眉间,气息不稳转身道:“阿语,又是你。”
红衣女人捂着流血腹部靠在门框上,歪着脸笑着:“是啊。”
“‘黄泉’中一脉组合香料名为‘百媚生’,与宫廷□□气味相似,百媚生无毒,但长久饮用之后会产生一定过敏性,与麻沸散中‘若叶’草粉末体内混合引发强烈过敏症状,最美的酒是最狠的毒,即便是暮云真人,也抵抗不了这麻痹药性。”
黄泉酒天下第一,众多世家自然饮此甚多,尤其前日晚上江阁主刚开设酒宴,大方地呈上黄泉美酒百坛。
百里汐捂着微微阵痛的脑子,虽然中毒了,但黄泉酒死贵死贵,她喝了那么多也不亏。
□□和血蝶的双重筹码,难怪她敢大摇大摆过来闹事,虽然以她的力量不至于将所有人瞬杀,但起码一时半会不会有人阻止她。
她抓着寂流辉衣袖道:“你怎么样?”
寂流辉道:“无碍。”
也是,他不沾酒。
百里汐见到他手按在剑鞘上,她很私心地不希望寂流辉出手,一则这不关他的事,二则他一旦拔剑,不过三招在场所有人都会发现其中灵力消失的端倪。
她不想让这些人知道,起码不是现在知道。
阿语扫望堂外的人,目光怜悯而冷酷。
“让这些大人物中毒可不容易……谁叫‘黄泉’酒的配方是我做的呢?”
她还记得小时候的自己,如果一辈子能做酿酒师的女儿就好了。
屋外空气中因为血蝶而弥漫着浓郁的若叶草味道。
阿语扫了眼江衡,“我确实是一个很笨的女人,舍不得杀你,可你也低估了我,阿衡,你是中毒最深的一个。”
最后她眼睛定格在正中间的落音公子身上,见他清清静静:“你不饮酒?”
落音客气道:“戒了。”
阿语一摇一晃地靠近他,血迹蜿蜒在她足迹里,她走到他面前:“真是一个自律的男人,身在玉飞阁,却不尝尝这天地第一的酒。刚才森罗血雾结界也是你破的,你是谁?”
落音低头道:“在下只是一介琴师。”
“琴师?你……”她发现了什么,仔细地看了一看,“你的脸,和我认识的一个女人很像。”
她突然明白了,放声大笑起来,再也不管从肚子上泊泊流出的血。
百里汐发现,江衡有史以来第一次神色变得凝重。
她一边笑一边开口,字句清晰。
“这世上有一群人,名姓百里,百里氏族人女性各个美艳异常、倾国之色,而这美貌的代价,却是短命。十多年前皇帝为救最宠爱的妃子百里莳而求御医风家交出禁忌长生术,风家不肯,又遭崔丞相弹劾,龙颜大怒,以欺君之罪满门抄斩。莳妃终不得救,十二年前死去,留下唯一子嗣。”
“如今朝廷,大皇子心狠手辣,二皇子沉迷美色,三皇子心智如三岁小孩,四皇子早已死在大皇子手上,太子——至今未立!”
“阿语!”江衡忽而低喝一声。
女人双肩在颤抖,在寂静的庭院内笑着,“只有流落人间的五皇子,行踪不明,众说纷纭……”
落音垂着眸,凝视琴间一根弦。
“阿衡,”她缓缓扭回头,盯着靠在屋外的江衡,柔声道,“你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她欣喜若狂地说:“我找到报复你的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