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就连高祥这呆子都感受出来嘉懋的不对劲,大嫂怎么能感觉不到?秋华将手放在嘴边呵了一口气,把衣裳拉紧了些:“起风了,咱们进屋子里头说话,眼见着十二月便要来了,过两日便该下雪了。”
过了几日容大夫人将秋华找去问情况,秋华如实将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容大夫人听说儿媳竟然设计让骆相宜被夫家休弃,也是惊得目瞪口呆:“嘉懋媳妇怎么能这样做,这也太狠了些,难怪嘉懋和她闹僵了!”一想着骆相宜,容大夫人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家家,现儿又该怎么过呢!”
秋华坐在那里听着容大夫人感叹了几声,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致命安慰她道:“好在大哥还是有自己的分寸,并没有将那骆相宜做外室养着,只是想帮帮她而已。”
“外室?”容大夫人愣了愣:“容家祖训,男子四十无子方能纳妾,这纳妾都不许,还能允许他养外室?若是你祖父知道了,想必会震怒。若是罔顾祖训将那骆相宜接进府来做姨娘……”容大夫人摇了摇头:“秋华,我恐怕你娘当年的事又要重演一次。”
秋华坐在那里没有吭声,骆相宜给她的感觉就是一朵小白花,瞧着楚楚可怜,但她却总觉得骆相宜不是像表面上那样单纯。她究竟是怎么与嘉懋搭上线的,她被李夫子休弃,又是谁报给嘉懋听的,大嫂又是如何知道骆相宜的存在要如此对付她的,这些事情就如笼罩在迷雾中一般让人摸不清头绪。虽然说这事只是大嫂在争风吃醋,可串到一起看,秋华总觉得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小年的那日容大夫人将嘉懋与大少奶奶喊到了华瑞堂,将准备好的礼单交到嘉懋手里:“你们也该回去送年礼了,莫要把这大事给忘了。”
嘉懋看了看地上堆得像小山一般的年礼,拿着单子没有吭声,旁边大少奶奶却喊了出来:“多谢婆婆考虑周到,只是我见他不情不愿的,也不想勉强他,我自己一个人回尚书府便是了。”
“说的什么话!”容大夫人呵斥道:“过年团圆,一家人欢欢喜喜的,怎么叫你一个人回尚书府去?嘉懋,还不快些陪你媳妇去你岳父家?”
嘉懋应了一声,拿了礼单便往外走,大少奶奶朝容大夫人行了一礼便往外边追了过去,两人刚刚走出华瑞堂的门口便拌上了嘴:“容嘉懋,我知道你心里头不乐意,爱去不去,我可不勉强你!”
“你以为我想去?”嘉懋转过身来望着大少奶奶,脸上有些轻蔑的神色,这个心地恶毒的女人,就因着她的胡作非为,骆相宜才被赶了出来,若不是她的贴身妈妈来告诉他这件事,骆相宜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儿呢!
“你……”大少奶奶站在那里,只觉得寒风扑面,心都凉了一片,枝头有白雪不住的往下掉,她的头发上很快便落了一层白色的雪花末子。
“大哥大嫂,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就听耳边传来清脆的一声呼喊,抬头一望,就见几个丫鬟婆子扶着秋华往这边走了过来。
“秋华,你怎么出来了?这路上的雪虽然已经扫了去,可若是不小心滑了脚该怎么办?”嘉懋见秋华走得小心翼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朝着玉石珍珠道:“你们也不知道劝着你们家奶奶些?天气这么冷,该到屋子里头烤着火暖暖身子才是。”
秋华走到嘉懋面前甜甜一笑:“大哥,今日可是过小年,秋华总归要出来罢?你便别担心我了,有这么多人扶着,哪里能出事情?”她走到大少奶奶身边,望了望一脸不虞的大少奶奶,心里惊诧她怎么会拉长着一张脸站在这里,但不及多想,朝大少奶奶点了点头:“大嫂,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大少奶奶站在那里听着嘉懋与秋华之间的谈话,只觉得他们兄妹俩言笑晏晏,她只是一个外人一般,嘉懋对秋华那种关心体贴让她心里更是嫉妒,现儿见着秋华笑微微的脸在自己面前晃动,更是不爽。她没有搭理秋华,只是板着脸伸手将秋华往旁边一推,大步向前走去。
小径上的雪是扫在了两边,中间留出一条路来。大少奶奶这一推,扶着秋华的珍珠没有站稳脚,猛的滑了一下,秋华的身子也跟着往旁边摔了下去。
“奶奶,奶奶!”玉石尖叫了起来,珍珠已经滑倒在地上,赶紧伸手撑住秋华,只希望她不要滑倒。站在旁边的阮妈妈眼疾手快,已经一把便将秋华拉住,拖着在路中间站稳了身子,一脸愤怒的望向了呆呆站在那里的大少奶奶。
“你!”嘉懋火冒三丈,走到大少奶奶面前,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她:“难道你不知道四妹妹有了身子,竟然还故意推她,你这是成心想害她!”
大少奶奶望着秋华煞白的脸孔,心里也是懊悔,刚刚只是意气用事,顺手推了她一把,幸好没有出事,若是出事了她怎么担当得起责任!她的身子有些发抖,头上沾满了白色的雪花末子,一张脸也慢慢的变了颜色。
第三百八十三章容嘉懋受骗私奔
小年出了那件事情以后,嘉懋与大少奶奶的关系越发不好,两人基本上不同出同进,就算实在不得已要一起出来,都是板着脸互相不搭理。两人的儿子容勤勋已经快三岁了,似乎也知道父亲母亲之间有些什么不对劲,见了容大夫人只是撇嘴哭:“祖母,父亲为什么就不来琼枝楼看勋儿了?”
瞧着孙子哭丧着的脸,容大夫人也实在头疼,儿子媳妇这般闹腾下去可怎么得了,这事情总得要好好说开一下,只是眼见着嘉懋就要下场春闱,她不想在这时候给他增加压力,掐着手指头算日子,等春闱一完她就要将嘉懋喊过来说说这事,怎么着该有个了解。
容大夫人想了又想,最好的结果是让那骆相宜做了嘉懋的外室,容氏祖训不可违,她也不想弄个姨娘进来弄得府里乌烟瘴气,给嘉懋说好了,把那心思收一收,一个月里就去那外边三五次,其余时候都好好的呆在府里头。
“唉,实在是没得办法,否则谁想有这样的事儿呢。”容大奶奶叹了一口气,望着秋华只是苦笑:“真是前世的冤孽,你大哥也实在是鬼迷心窍。”
“这里头有不少事情,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清楚的。”秋华赶紧挪了挪笨重的身子,出声安慰容大夫人:“大哥也就是这一会子的事情,说不定过了这一段便好了。”
“是呢,今日已经是二月十五,春闱最后一日了。”站在容大夫人身边的银枝一脸笑容:“说不定咱们大公子运气好,还真中了贡士呢!”
“你以为有那么容易的?”容大夫人听着不由也笑了笑:“他那半桶水,我还能不知道?能不能考上我不在乎,先将府里这事儿解决了再说!”转头望了望秋华隆起的肚子,容大夫人掐着指头算了算:“秋华,七个月了罢?”
秋华点了点头:“满七个月了,还得三个月便生了。”
“后边三个月最辛苦,你可得好好保养着身子。”容大夫人站了起来:“我先回流朱阁了,过几日再和你来说话。”
“多谢大伯娘抽空来陪我,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罢。”秋华本来想站起来送容大夫人,却被她一把按住:“你且歇着,我就不用你相送了,又不是客人。”
过不了多久高祥回了随云苑,秋华迎了上去问他:“考得怎么样?”
高祥一脸兴奋,连连点头:“我觉得不差。考试的时候我脑子里边不断的涌出话来,写都写不完似的。”停了停,高祥忽然有几分忸怩,望向秋华道“方才祖父喊了我过去问了一番情况,说若是我会试中了,他便去向太后娘娘提提这事情,可是我觉得这样不好,于是就和祖父说让他别费心了,秋华,你不会怪我罢?”
瞧着高祥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秋华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鼻子尖:“我才不要祖父替你去说好话呢,中了便中了,没中也没关系,将这事情说到太后娘娘那边去,未必皇上就会听太后娘娘的话,再说咱们也犯不着这样。”
秋华想到了容太后想要她做皇子妃的那件事情,皇上心里自有主张,对太后娘娘的话置若罔闻。若是去向太后娘娘提了高祥这事,但皇上还是不搭理,那太后娘娘的面子往哪里搁去?怎么也不好下台,还不如顺其自然,这人生一辈子,过得轻松就好,到哪座山唱哪一支歌,不必削尖脑袋去钻营,那过得实在辛苦。
“嘉懋呢?”忽然间秋华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没有和嘉懋一起回来?”
高祥摇了摇头:“我没见着他。”
“难道你们考试的那几日,晚上也没有见面?”秋华有几分奇怪:“再怎么样,贡院也就那么大一个地方,不会见不着面罢?”
高祥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真没见着。”
秋华的心里一紧,难道嘉懋没有下场?那他去了哪里?忽然间她便想起骆相宜的细眉细眼来,是她将嘉懋拐走了不成?她推了推高祥:“你赶紧去和大伯娘说说这事儿。”
高祥见秋华脸色凝重,自然不敢怠慢,赶紧迈步便望流朱阁那边报信,容大老爷和容大夫人正在等着嘉懋回来,听高祥这么一说,两人也是神色凝重,大吃了一惊。
“再等等看,现在先派人出去找他。”容大老爷实在纳闷,儿子不下场春闱,又会去哪里?容大夫人却心里有几分明白,全身无力的靠着椅子,嘴里喃喃说道:“孽子,孽子!”
寻了一个晚上,京城里都没有见到嘉懋,仿佛京城里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一般,平白无故的失踪了。容大夫人急得一夜之间长出了不少白发,第二日秋华去见她的时候,发现她憔悴了不少,眼角又多出了几丝皱纹。
“嘉懋从来没有这般不孝顺过,这孩子是怎么了?”容大夫人愁苦的看着秋华,眼泪珠子忍不住落了下来。秋华还是第一次瞧见容大夫人落泪,心里一惊,赶紧吩咐丫鬟给容大夫人递帕子:“大伯娘,你不必担心,嘉懋大哥说不定是闷得慌,出去散心了。”
坐在一旁的大少奶奶哼了一句,脸上虽然有焦虑的神色,可口里却不放松:“还不知道是在哪个狐狸窝里呆着呢。”
“你住嘴!”闻讯赶来的春华暴躁的喊了起来:“若不是你不贤惠,大哥怎么会被逼得出走?全是你的错,现儿却拢着手在旁边看笑话!”
被春华这两句话一说,那大少奶奶的脸色转成猪肝色,忿忿不平的叫了起来:“什么叫做全是我的错?还不是你那大哥,见着长得美貌些的便挪不动腿脚,我都不介意他在外边养外室了,还能怪到我身上来?”
忽然间秋华的眼前闪过一丝光亮,她盯紧了大少奶奶的脸,声音急促:“你不介意我大哥养外室?你真不介意?”
“我介意这些做什么?我祖父、父亲与叔叔伯伯,谁不有姨娘小妾?我稳稳当当的做我的正妻,姨娘小妾不过是奴才,抬脚就能发卖的,用得着我来劳神?不过是容家祖训说不得纳妾,我还真想将那贱蹄子弄到府里头做姨娘,也能好好管教她!”大少奶奶见秋华眼神疑惑,更是愤愤不平:“不偷腥的男人少,我可没指望自己能捡块宝!”
秋华瞪大了眼睛望着大少奶奶,一只手捂住胸口,只觉得自己快透不过气来,那茶楼里的捉奸、写休书……这么看来,应该不是大少奶奶做的,她连一个姨娘都不在乎,更何况只是传言嘉懋喜欢骆相宜?
“大嫂,你要对我说实话,这关系重大。”秋华匀了一口气:“你有没有设圈套去害那骆相宜,以至于她被夫君休弃?”
“我害她?”大少奶奶神色惊诧:“我要去害她做什么?我是长宁侯府的大少奶奶,她哪里值得我去与她计较?三妹妹,你今日怎么了?说的话都叫人听不清楚。”她沉着脸想了想,忽然若有所悟:“吵架的时候,你大哥总说我是嫉妒她,千方百计想去害她,莫非里边有什么隐情不成?”
原来一切都是骆相宜布下的局,她真真好算计!或许她是真爱嘉懋,并不是爱慕长宁侯府的富贵,所以她宁愿不进府来,只是不顾一切想要把他勾到手。她自己折损了名声,让丈夫休弃了她,却将这笔账算到大少奶奶身上,于是挑起了嘉懋对大少奶奶的厌弃。两人本来就有龉龌,被这事儿一挑,更是水火不容。
“阮妈妈,请你动用白虎堂的势力,无论如何也要将我大哥找回来。”秋华的心里一阵发凉,骆相宜楚楚可怜的身姿在面前不断晃动着。与大少奶奶相比,她是多么的善解人意又惹人怜爱,可是她的心却有如九曲连环,弯弯道道实在太多,生性耿直的嘉懋,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容大夫人也呆呆的望着大少奶奶,心里也是通透,她握紧了拳头,心里一口恶气怎么也吐不干净:“可恶,竟然如此算计我儿!”
春华见着母亲和秋华这模样,有些茫然,秋华拉住她的手道:“不碍事,才这几日,他们也走不了多远,白虎堂大周各处都有分舵,想要找这两个人该不是难事。”
春华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能找到便最好。”贴着秋华的耳朵,她轻轻的问道:“骆相宜?不是那个时候与咱们大哥议亲的姑娘?”
秋华叹了一口气:“要不是怎么说是前世的冤孽呢。”
大堂上顷刻间鸦雀无声,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惶惶然的感觉,只盼望嘉懋能快些寻到,这样大家才能安心。容大夫人茫然的望着大堂外的满园色,心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自己精心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轻而易举便被那骆相宜勾走了,想想都不甘心!
过了约莫十日,嘉懋总算是被找回来了。当时他带着骆相宜往南边走,白虎堂的人正拿了秋华画的画像在寻人,双方在一个码头上碰了个照面。白虎堂的手下见着那人与画像中的人相差无几,喊了一声:“容大公子”,嘉懋无意识的答应了一声,当即便被抓住送回了长宁侯府。
见着嘉懋那憔悴的面容,容大夫人的眼泪珠子簌簌的往下掉:“嘉懋,你难道就连爹娘都不要了不成!”
嘉懋的衣裳有些皱皱巴巴,他现在的模样与以前相比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以前的容嘉懋,意气风发开朗爽直,现在出现在容家大堂上的这个人,一脸疲惫,早就不复有那神清气爽的模样。
“你们不要怪嘉懋,要怪就怪我罢!”站在嘉懋身边的骆相宜哭哭啼啼的挽住了嘉懋的手:“是我的错,全是因为我,嘉懋才会这样的!”她的眼泪就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似乎没有个尽头,站在那里娇怯怯的,就如风中颤抖的花朵,惹人怜爱。
“相宜,这怎么能怪你。”嘉懋将她揽在怀里望着容大夫人道:“母亲,是我的主意,与相宜没有关系。我知道咱们容家的组训不可违,虽然三叔有了先例,可嘉懋也不想让长辈们觉得丢脸,所以才想着带相宜出走,你们就当容家没有过我这个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