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
“为了她,你劳心费力做了那么多,为了她,你放弃天下,值得吗?”
“也许,她在你眼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小小的艾婉,但是,只有我知道她有多可贵。”
刘乃张了张口,鼻头酸个彻底,却笑了出声:“皇兄……你用命赌的一场,只是为了能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圆她的宫外心愿,我承认,用命这一点,我……豁不出去。”
面具男子眼神幽静:“以后,北国就交给你了。”
“……”
修长的身影,慢慢从离开的方向转了过去,“刘乃,你要记住,你是朕的弟弟,倒下以后,你有重新站起来的血骨。”
以后这半生,北国就全靠刘乃一手治理了,难免会遇到挫折,遇到挫折可以倒下,那不丢人,丢人的是倒下以后再也站不起来。
倘若这样,他刘清就并没有真正的赌赢,某种意义上,他输的一败涂地。
“皇兄的教诲,我记下了。”刘清的身影已不在,刘乃却开口大笑了起来,“好,你们就去过你们神仙眷侣的日子,我……不,是朕,北国由朕扛,这也本来,这也本来便是朕做的选择……”
……
等待就是眼睁睁看着朝阳败落夕阳,身体里每一寸都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时光正在飞快的流逝,一去不复返,而那个人,迟久不到,是死了,还是,人间蒸发了。
可是人间蒸发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见过爱不能爱的,却没想到,没有最苦,只有更苦,还有连找都不能找的。
早知今日,艾婉恨不得当初不认识他。
一个人没心没肺的在这个时代游走,有可能会爱上一个平凡的人,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什么北国,什么皇上,她才不认识。
不认识,就不会心痛成这样。
“他若这次回来,怕她是怎样都拽着不离他一步。”醉镜站在不远处,望着那个坐在山头的女子,笑着说。
“有阴霾了。”夭夜接话,顿了顿,问醉镜,“师兄,你说,他真的死了吗?”
“谁知道他啊。”醉镜眸色深深,“我这个师弟你还不知道嘛,什么都自己来,什么都不告诉我们……昨夜星相显示,北国新君已出现了。”
夭夜表情痛苦,“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刘清会不再是皇帝,在他坐上龙位的那一刻,我就没想过他会下来,毕竟他有那么大的雄心、野心,不乏对百姓的仁慈,对天下的考虑,智慧与心计,他是天生的君王,怎么会……”
“这世上有什么是肯定的,绝对的?!大约是刘清的心变了,所以天也跟着变了。”醉镜低头一笑,呵了一声,“如若真是这样,到底是谁让他这样不惜一切改变天意?!师傅幸好没有将星相什么的传授给他,那他便真是鬼才了。”
“你把他说的太神乎其乎,他现在在外人心里,只是一个死人。就算还活着,处境也一定很危险。”
醉镜摇了摇头,“不想了,为了他的事,我头疼。”
是啊,想着一个看不透的人的心里想法,揣摩着一个看不透的人一举一动,这头啊,肯定疼了。
“叫他下来,我们回去了。”
醉镜道。
“嗯。”
夭夜提着裙角,走向了山,忽然不知为何,回过了头,她对诧异的醉镜微微一笑:“我很开心,我现在已经不是清妃,不在后宫,那一天,你将我带走,没有任我自暴自弃,是我最大的幸运。”
“……”醉镜的心漏掉了一拍。
夭夜已经去找了艾婉。
当夭夜。艾婉,醉镜三人回到那美丽的山外地屋时,三人都在门口重重的僵住了。
屋子里,就在他们的眼前,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笨拙地抱着怀中的孩子,他怀中的孩子尚在襁褓,不停地哭,哭声让艾婉心痛至极。而这个男子显然也慌乱的紧,显然更是没有抱过孩子一般,动作生涩,出口的哄声更是僵硬,可是,熟悉,很熟悉,令艾婉觉得就算时光再过一千年,如果她能活一千年的话,也不会忘记的声音。
似觉察到动静,面具男子抬起头,望向艾婉那个女子时,薄唇嗫嚅了一下,转而却对醉镜低吼了出来:“出去也不知道将风儿带着,她要是有个万一,朕杀了你!”
“……”
君儿此时急忙的朝外面跑过来,端着一碗清水,望见门口的母后,便道:“母后,我,我不是故意走开的,我只是见妹妹的唇有点干,所以去给她倒水,可是,可是没想到她哭了……”
而刘清一到,听到这哭声,连面具都还来不及摘下,便慌张的将风儿抱了起来,生涩的摇晃着她哄。
可这孩子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还在哭。
艾婉莫名冷了脸色,走到刘清面前,看都不看他一眼,便从他怀里抢过风儿,朝床榻那边走,一边道:“君儿,你将闲杂人等,全都带出去。”
“……谨遵母后之命。”君儿咬了咬唇,望向那个面具大人,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忍不住问出口“你的声音怎么和我父皇的一模一样?”
刘清一僵,艾婉也跟着一僵。
醉镜扑哧笑了出来,回过神来的他,直接走过去将刘清脸上的面具给扯了下来,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刘清一张俊美无暇的脸上,竟然带着陌生的不知所措,他第一时间望向艾婉,却见艾婉低着头,抱着风儿,无声地掉着一颗又一颗透明的眼泪。
那泪滴似乎砸落在了风儿白嫩嫩的脸颊上,风儿竟然突然不哭了,是对艾婉的安慰似得,反之艾婉,却慌乱的怕那滴眼泪砸疼了孩子,赶紧伸手轻轻抹去。
可是连串的眼泪,依然止不住的滚下来。
她嗓音中终于忍不住一声哽咽,让刘清瞬间清冷了眼眸,“闲杂人等,全都出去。”
绝对是他的这句,比艾婉更有威慑力,所以闲杂人等,在一秒钟之内消失不见,走前还不忘记把门深深带上。
在刘清再次看过去的时候,艾婉正狼狈地伸手去擦自己脸上的眼泪,似乎觉得没骨气,那动作,看在他眼里,变得有点狠。
他走过去,一把拽住她纤细的手腕,深不见底的眸底,浮现着说不出来的疼惜、歉疚与温柔,千百种感情太复杂,让他只能一眨不眨地睨着坑着头的女子,哪怕无言,却是执著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