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却已经做出了决定。
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把田遥的事说了。不过,没点明镇国公夫人是他亲娘,这是私密,关乎两家的声誉,她当然不能说。
刘井儿听得张大嘴巴,半响骂道:“这死小子,读书把脑子读实心了。娘是娘,媳妇是媳妇,没听说认个娘还一定要带个媳妇的。这是哪门子道理?”
红椒停住脚,愕然看着刘井儿,忽然扑哧一声笑了,问道:“井儿叔,要是你,你怎么办?”
刘井儿怒道:“凉拌!这好容易的事,有啥决定不了的?要是田夫子帮他定了亲,还说得过去;田夫子都不认,他较劲个啥?这不是糊涂么!再说了,孝顺爹娘也不在这上头,事事都顺着,那让杀人也去杀?娶媳妇要旺家,这么折腾就是败家!咋能由着老娘闹哩?他都考了进士了,当了官了,撑门户了,有些事就该自己拿主意……”
红椒睁大眼睛,瞅着刘井儿噼里啪啦、滔滔不绝地发表“高论”,忽然插进去问道:“井儿叔,你没听过我娘讲《女诫》吧?”
刘井儿正说得起劲呢。被她问得一愣,疑惑道:“我一个男人家,学《女诫》干嘛?好好的你问这个……”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红椒讪笑道,“井儿叔,我觉着吧,你说的意思就是我心里想的。比如‘三纲五常’里面的‘夫为妻纲’,从来都说要以夫为天,可我小时候就觉得,不能什么事都听夫君的。夫君做的不对一定要劝阻……”
刘井儿拍手道:“那还用说!别说是夫君了,就算是皇上决定不对,大臣们还要上表忠言劝阻呢。有些朝代。还有忠臣以死相谏呢!没听说‘君为臣纲’,就由着皇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红椒就瞅着他使劲笑起来。
刘井儿摸摸扁脑袋,一头雾水道:“你笑啥?”
红椒笑眯眯地说道:“没笑啥。”
转身就往前走。
走几步又停下,回头问道:“井儿叔,要是我现在就另找个人嫁了。你说我算不算水性杨花?”
刘井儿忙喝道:“瞎说啥!什么水性杨花,跟你不沾边的事。”
忽然回过味来,急忙又追问:“你要另外找个人嫁?红椒,你不打算跟田遥了?这是不是太……要不你再等等,我去骂他一顿,他就转过弯来了。”
红椒摇头。轻声道:“这不是转弯的事。井儿叔,你也觉得我不该另找人嫁?”
刘井儿一边吃惊她是认真的,一边道:“不是不该。我怕你一时气头上,做了这样决定,往后又后悔。这是一辈子的事,你得想好了。红椒,你不是小孩子了。别闹气噢!”
红椒道:“我没闹气。我都想了好几天了。”
刘井儿更吃惊了。
这时,他们穿出树林。来到松山菊园门口。
红椒朝里探头张望,看见好些菊花都开了,红黄白紫、争奇斗艳,遂欢喜地说道:“咱们进去看花。咋开这么早呢。”
刘井儿忙牵过她的马,系在林间树上,并嘱咐守门人代为看守,方才进去了。
两人徜徉在菊园内,红椒不时停留在一丛丛菊花面前,惊叹不已,说这是“萝卜丝”,那是“蜂窝”,都是乡下的土名字。
然她只说这样花,那个花,就是不说菊花,因为菊花是郑氏的名讳。郑氏虽然不讲究这个,孩子们都自觉地能避就避。
刘井儿还惦记她刚才的话,想问,又见她只顾看花,十分着急。
好容易红椒说走累了,刘井儿马上道:“前边有个亭子,咱们过去坐坐。”
红椒见那边有不少人,摇头道:“算了。那儿人多,不清净,咱们就在这坐坐吧。”
她四处看了看,往一块大石走去。
刘井儿忙抢上前,将石头掸了掸灰,又吹了几下,皱眉道:“怕是有些硌人。又没东西垫一垫,就这么坐吧。”
他身上穿着铠甲,想脱件衣裳垫也不能。
红椒笑道:“不怕。小时候,那不是草地上随便坐的。”
于是坐了下来,刘井儿就在她对面草地上坐了。
已经是午后了,游人都渐渐散去,因而园内人并不多。两人静坐着,都不说话。
刘井儿见刚才还叽叽喳喳的红椒忽然不说话了,不耐烦起来,刚要问,忽听红椒问道:“井儿叔,你有没有想过娶我?”
刘井儿蓦然瞪大眼睛,震惊地盯着红椒。
就在红椒以为他吓坏了的时候,他却眼神锐利地盯着她,仿佛在战场上燃起激昂斗志,全身戒备、凝神对敌一般,问道:“你是才想起来的,还是想好几天了?”
在他凝视下,红椒微微有些拘谨,低声道:“上回……来这骑马,我就很开心。我觉得,跟井儿叔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不用想那么多,不用……我……”
她跟刘井儿在一起很轻松无虑,心里隐隐觉得,也许这才是自己的良配。
可是,毕竟她跟田遥议亲有些日子了,一时不知如何转弯,不知如何表述此时的心境,也有些迷茫。
但她终究是直脾气的红椒,说不清就不说了,干脆问刘井儿道:“你就说吧,愿不愿意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