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遥柔声道:“你也没那么柔弱嘛!晕过去三四次,还这样精神。我敢断定,再多几次你也一样没事。次数多了,你就不觉得苦了。等痛到绝望,什么也不想也不算计的时候,你的病就好了。”
素谨被他的话惊住了,仿佛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她脸上挂着泪,怔怔地望着他。
这时候,她终于体会到国公夫人说的,无情的男人有多可怕——哪怕得知你怀了他的孩子,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所以说,兰花也好,牡丹也好,玫瑰也罢……没有人呵护,也会自由地生长在天地间。护花人都是多管闲事。只有把它们挪到不该去的地方,才需要人呵护,因为它们失去灵性了,连一棵狗尾巴草也不如。可惜,这时候便是呵护的再好,也不是原来的花了。”
他上下扫视素谨一遍,冷声道:“有灵性的花草。是不需要人管它的。你,连棵狗尾巴草也不如!”
说完,站起身就走。
然他心力憔悴,又起得太猛了些,身子不住摇晃。
素谨见此情形,从呆怔中惊醒过来,忙扶住他腿。
田遥用手撑住墙壁,缓了一缓。
等定下心神,他目光下垂,盯着她的手。然后决然抬腿,转身就走。
他没有进翰林院,而是回家去了。
他已经醒过神来。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不适合出现在同僚面前。
走得太急,一卷画轴从他怀中落下,他也不曾发现。
素谨朝着他去的方向徒然伸手,然后无力垂下。
她不住吞声落泪。捡起那卷画,打开。
泪眼模糊中,她看清了画中的少年书生和少女:少年眼中的爱慕,少女脸上的灿笑,瞬间刺痛了她的心,令她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黑,绝望地堕入无边的黑夜。
这时候,那个少年叫花子才惊慌起来。叫道:“小姐,你怎样了?小姐!”
他再也顾不得,一把抄起素谨,撒腿就跑。
若有人注意,便会发现。他行动间绝不像个小叫花。
且说刘井儿,及时“坠马”扭了脚踝。然后告假,坐在马上被亲卫拉回来了。
他不想走大道被人看见,便吩咐亲卫走僻静小巷。
谁知半道上经过一个巷口的时候,听见有人低声急促道:“小姐放心,小人一定不放过那个张红椒……”
刘井儿立时精神绷紧,从马上飞身弹起,往巷子里追去。
临去时,只来得及丢下一句“在这等我”。
亲卫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将军健步如飞地冲进巷子,哪里有一点脚踝被扭的迹象。
他愣了一会,才跟着追进去,早不见人影了。
急得他团团转,又不敢乱跑,又担心将军有事。
刘井儿撵上去,发现一个叫花子抱着一个女子,在前飞奔,也不走大街,专门钻小巷,往一片低矮破落的民居跑去。
他一直跟着他们,来到一间残破的观音庙内。
这庙虽然残破,却有许多枯草铺位,看样子是叫花子栖息之所。
那小叫花将女子小心放在草铺上,扶她靠在自己身上,连声问道:“小姐,小姐!你可好些了?”
那女子无力地摇头,闭上眼睛,似乎陷入沉睡。
少年叫花也不出声,就静静地搂着她。
就在刘井儿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就听那女子轻声问道:“贾英,之前你打听的事怎样了?”
贾英轻声道:“都打听出来了。张红椒不愿意嫁田翰林了,要嫁张家老管家之子,虎禁卫右将军刘井儿。不过老王妃好像不答应……”
刘井儿大惊,这事统共也没几人知道,这个叫花子是如何打听出来的?
他用力闭住呼吸,跟狼一样盯着那一男一女。
听了一会,才明白他们是何许人,为何要关注张家,仇恨红椒。
这二人自然就是素谨和少年叫花了。
少年是素谨从家里带出来的护院,有些身手,又十分爱慕她,因此死心塌地地跟着她,无论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听说红椒不愿嫁田遥了,素谨并未高兴,反而切齿痛恨——就因为她,自己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可她却跟丢弃破烂衣衫般,将自己求不得的东西毫不留恋地丢弃了。
她淡淡地笑着,美得动人,看呆了贾英。
“贾英,我只有你了。我嫁给你。这辈子,我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不管多久,不管用什么法子,你都要让刘井儿被别的女人勾走。”
贾英重重点头道:“小姐放心。贾英一定办到。”
素谨轻柔地说道:“我要让张红椒这辈子都得不到一个完整的男人,嫁一个毁一个……永远活在痛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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