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曾经贫寒

舜诚这一个儿子过活。不曾想到，原来她父母也有那样苦日子，但与穷人家而言，亦能吃得饱、穿得暖富足日子。

    她从未见过自己祖母，听说她出世之前，祖母就早已仙驾归西。她是被虞氏侍候养老，离世之前，江家尚未发迹。

    江舜诚说这些，对于虞氏来说，遥远得像是上辈子发生事。那时候真很苦，那时虞氏从未叫嚷过苦，静默地陪着江舜诚度过了艰难苦日子。

    虞氏孝敬婆婆，敬重丈夫，那时江舜诚正苦读，孩子们又小，婆婆和丈夫都不能吃差。她只紧着自己和三个孩子，只盼着丈夫有朝一日扬眉吐气，能过上好日子。

    许多年没有说过往话题，今儿突地提起，虞氏恍然如梦。

    沉默之后，虞氏近乎呢喃地道：“我们也是过个苦日子人。怎能忘了那些受苦百姓呢，相爷，妾明日便和大儿媳商量，把粥棚办起来。”

    虞氏娘家，原是晋阳名门世族，虞老太爷当年相中了江舜诚才华，要把庶长女下嫁江家为妇。可二姨娘一番打听，得知江舜诚家境贫寒，虽有祖上留下几十亩田地，要地处晋阳城外西岭乡，也是贫脊之地。偶尔靠着寡母做绣活、洗衣贴补家用，死活都不乐意。虞老太爷当着几位晋阳官绅、名门已说出了口，无法再改。就他左右为难时，嫡次女虞三小姐自愿下嫁江舜诚为妻。

    虞氏出嫁时，虞老太爷陪嫁了六十亩良田，还有晋阳城里两家铺子。这皇城名门来看，着实太薄，但当时晋阳老家来说，也算是丰厚。虞氏嫁入江家，相夫教子，无心打理店铺里生意，将两家铺子转卖之后，改建了一座漂亮大宅子，只守着良田和江家祖上留下薄地为生。

    原本应是过得不错，可江家还有一个小叔子江舜信到了婚配年纪，要成家立业，又置聘礼娶小户人家出身李氏过门。没到两年，李氏竟嫌虞氏有三个儿子，说出“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话来，再不肯与他们一处过活，吵着要分家。

    虞氏为求家和，只得应了。到了分家时候，李氏撒泼大闹，要分虞氏陪嫁六十亩良田。虞氏自不肯应李氏，自来哪有分家时分长嫂嫁妆理，李氏便整日寻了事由吵闹，直把好好儿江老太太给气得大病。这一病卧床榻，自此一年四季再没断过药。

    虞氏只得将江家祖上留下几十亩薄田数给了李氏，把辛苦修一座院给了江舜信，分家事这才搁平。

    回想起来，那些年过得真很苦。江老太太亦是个知事，病重咽气时拉着虞氏手，夸她“吃得大亏便能享大福”。那时，江舜诚正远皇城赶考，江老太太生怕江舜诚他日风光抛了虞氏，特找了江氏祖里长辈留话“告诉我儿咏斋，糟糠之妻不可弃，虞氏大义，要善待虞氏。”

    江老太太一过世，为了办丧事，虞氏又花了不少积蓄，嫁到江家没几年，就把卖陪嫁铺子余钱给折腾光了。

    虞氏虽然偶尔有些撒泼、刁钻，但本性贤良，她用自己首饰嫁妆给江舜诚打点前程仕途，江舜诚这才有了到皇城赶考路费银子。

    说话间，去各房传话管事嬷嬷已经回来，问：“府中主子们是按相爷说例安排饭食，下人们呢？”

    以往主子们菜式多，吃不完，再赏给下人吃，剩下菜就够各处下人们吃用了。如今减到六菜一汤，主子们吃都不够，下人们又怎么吃。

    虞氏拿定主意，一切都听丈夫，道：“下人们往后就做鲜吃，中午下人三菜一汤，晚上两菜一汤，中午两荤一素，晚上一荤一素，菜式少了，增加菜量就是。总不至饿了下人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