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已是暮色时分,外面下起了淅淅沥尖细雨,阳春三月正是霪雨霏霏时,依昔闻嗅到一股桃花馨香,她大大地吸了口气。
肚子有些饿,起身坐起,便见桌上摆放着糕点,有点像馒头,却又不似,黄乎乎面团里夹杂着翠绿菜叶。
素妍抓了个糕点,一口咬下,又糙又难咽,带着一些苦涩。
正吃着,一位头裹花帕,着灰衫中年妇人推开了房门,施礼道:“县主醒了?”
她应了一声。妇人提着壶热水,重泡了茶水,素妍看到她茶杯里搁着是陈皮,每一块都掐成姆指甲大小,有可数三片。
“边关之地,没有什么好茶叶,这些都是我们边城百姓珍贵陈皮茶,边城没有陈皮,每年有一些前往西域商人,会从南边带来一些橘子,拾了他们丢橘皮,洗净晒干,制成陈皮茶,又提神,又祛火,还有一股香味,是好茶……”
这样东西皇城连小老百姓都是不吃,却引为美味。
前世,她也算受委屈,吃苦头,甚至遭遇荒年时,也吃过尼姑庵后面观音土,那是从山上挖下来土黄色又细腻土,挖了野菜,将菜剁碎,和土里,捏成烤饼形状,就那样填肚充饥。
与那个相比,眼下这些至少还能称之为茶与食物。
素妍怀着繁复心情,饮了一口,笑道:“大婶是制茶高手,平淡无奇陈皮被你这么一弄,还真好喝。”
妇人淳朴黝黑脸顿时绽出了笑颜,颇有些不好意思:“我家那口子是衙门师爷兼大管家,这衙里都是一帮大男人,照顾二位贵人多有不便,就令我来了。”
素妍喝着茶,吃着苦菜窝窝头,咬下一口细嚼慢咽。“我入城之后,就没瞧见几个人,那些百姓都逃走了么?”
“唉,去年春天,西歧人攻入此地,近百年安居乐业胡杨城化成人间地狱,他们见人就杀,见到年轻漂亮女子就辱,许多人都城破那日丢了命。活下来,还得是逃得够,才能保住一条命。
后来杨元帅世外神仙相助下夺回了此城,可逃走百姓却不肯再回来,逃往远方,有亲投亲,没亲带着家当逃难去了。如今留城中,多是有家人军中效力,就像我家那口子,因是衙门师爷、大管家,而两个儿子也军中,只得留下来。”
妇人黝黑脸颊上带着两团红,那是久经风沙印记,一双眼睛略带一些疲惫,一双手就如胡杨林树皮一样干枯,落素妍眼里,有道不出亲切。
她温和笑道:“将军和我家老头都叮嘱了,说你们二位是边城贵人,让我好生侍候。小姐吃得惯这些不?若吃不惯,我再另给你准备。将军本想买只鸡来,派人城里寻了许久,硬是也没买到一只。”
“这些已经很丰盛了。”素妍回以妇人越发灿烂笑。
妇人笑道:“小姐长得真好看,我活了一大把年纪,还真没瞧过像小姐这样白净而水灵姑娘。都说威武将军家展颜小姐是边城第一美人,可她也没小姐娇妍……”
对于自己二哥江书鲲,素妍所有记忆都是从父母口里和哥哥们嘴里知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二哥长甚模样,出身江湖二嫂又怎般五官,她所知道都是听来。
前世,她第一次也是后一次对二哥留下深刻印象,是那日菜市口斩头之日。那时江家所有男丁都是一袭白衣,衣服上写着大大“囚”,头皮凌乱,神色憔悴,脸上有各式污浊,或泥土,或牢中所受伤痕,根本瞧不见他面容。
她只记得,她和二哥都承袭了父亲那双慧黠而有神眼睛,一样乌黑明亮,但那日,二哥眼里写着都是委屈与不甘。
素妍笑道:“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柳飞飞此刻已经醒转,揉了揉惺忪眼睛,满是疑惑地道:“师姐,我们到戌边大营了?”
素妍“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怕是睡糊涂了吧。之前瞧你困乏得紧,才决定让你先睡一觉,我们能七日之内赶到边城已算奇迹了,这回还多亏了吴王借马给我们。”
妇人满是惊色,“怎么?二位小姐从皇城到边城只用了七日?”
据说,边城发往皇城八百里加急奏疏,要驿差们连夜传与皇城,日夜不停地传递至皇城也得五日六夜,而她们却只用了七日。看二位小姐疲惫不堪模样,妇人问道:“难不成你们路上也没睡?”
柳飞飞道:“有时候一日只睡两个时辰,这次已经两夜一天没睡了,实困乏得紧。此次师姐让我好好睡一觉,我心里欢喜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