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
吴王总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亦或是江书鹏掩藏得太好,“你真的不怪本殿?”
他笑得温文尔雅,“说不怪是不可能的,你亦瞧见了我们众兄弟就这一个妹妹,全家上下都视若珍宝,谁不心疼呢。现在无事了,我恨你又有何益?小妹留下话,不许怪你。我想小妹这么做,自有她的缘由。做妹妹尚能宽宏待人,身为兄长,又怎能小肚鸡肠。今日若有得罪了吴王殿下之处,还请恕罪!”
明明是他咄咄逼人,分明是他险些逼杀了人,竟与他赔礼。
吴王只觉江书鹏的所言所行,都带着几许讥讽,偏偏又是如此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竟让他怨怪不得。吴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提着袍子出了二门,再行几十步,出了大门,跃上追月,携着侍卫消失在黄昏的风里。
*
皇帝正用夜点,贤妃特意下厨为皇帝熬制美味八宝粥,另有两叠她亲手制作的糕点。皇帝吃了几口,甚觉无味。
贤妃笑容微微地道:“皇上,晚膳就未用多少,再吃两口,臣妾可是熬了近两个时辰呢。”
整个后宫都知贤妃,人如其封号“贤”,是众多妃嫔里最为贤惠的一个,性子又最温婉,入宫二十余年,宠冠后宫。
皇帝本已放下,又被贤妃捧着银嵌翡翠玉碗递了过来。他只手接过,继续用调羹盛着粥吃,一下又一下,每吃一下,贤妃都似得了最丰厚的奖励,眼里蓄着喜色。
“启禀皇上,吴王求见!”
“宣!”
吴王进入养心殿,跪于中央,双手捧过荆条,垂着脑袋:“请皇祖父责罚!”
皇帝怔了一下,半碗递给贤妃,贤妃接过。
“怎么回事?”皇帝不明白,明儿就是除夕了还能出甚事。
吴王抬头,迎视着皇帝,输人不输阵,气势依然,“孙儿对师妹弱水一往情深,听说她要嫁给宇文琰,孙儿一时没有按捺住就闯了右相府,说了一些激动的话,没想……她竟然……”
皇帝知道吴王的心思,不就是念着素妍才不肯回吴王府。“把话说完。”
吴王略显迟疑,但还是爽朗地道:“孙儿不知她原是刚烈性子,居然举剑自刎!”
贤妃低呼一声。
能把一个人说得举剑自刎,尤其是江素妍那样的女子。皇帝一惊,抓起龙案上的杯盏,抬手砸在地上:“混账!你到底说了什么,竟把一个大活人给逼死?她是寻常女子么,她是平复西北战事的功臣,你把人给逼死了……”
满朝文武定会哗然,天下百姓又如何看待皇家。
素妍立有军功,无论多有才华,在百姓眼里也只是一个女子,是一个弱者。
吴王俯身于地:“回皇祖父话,太医已经诊断过,伤口不深,并无大碍!”
“此事传扬出去,你让皇家颜面何存?”
幸好没有闹出人命,要真是死了,江舜诚父子指定心生怨恨。
“孙儿待她一片痴情,请皇祖父明鉴!事已至此,还请皇祖父责罚。孙儿认识她在前,却被宇文琰横刀夺爱,孙儿不甘心,今见她与宇文琰真心相爱,孙儿已死心了。
孙儿不明白,孙儿武功学识样样皆在宇文琰之上,她怎瞧上宇文琰,激动之时,言语偏激,多有羞辱之意,没想她竟这么刚烈。
孙儿年幼失父,从未遇到过这等事,亦无人告诉孙儿应当如何处置此事。请皇祖父教导孙儿!任打任罚,孙儿绝无怨言。
此次孙儿幡然醒悟,情感之事不容强迫,更不能一厢情愿,孙儿愿成全弱水。孙儿愿听从祖父之命,迎娶杨氏女为正妃,从今往后,孙儿定听从祖父教导。请祖父教我!”
皇帝对贤妃道:“退下!”
贤妃欠身:“臣妾告退。”
大殿上,除了大总管便是皇帝祖孙俩。
皇帝正襟端坐,一动不动地审视着吴王。“这回你真想明白了?”
任有怒火三千,此刻见他态度真诚,皇帝也怨怪不出。
谁不曾年轻过,他在年轻时不也犯了大错,害了兄弟手足的性命,即便那是一个最无辜的兄弟,依旧落得妻小惨死的下场。
而吴王,到底是先皇后留在世间的血脉,是乾明太子唯一的儿子。
他无法责怪。若吴王真行事有差,那亦他的责任,是他没有教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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