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里长回来了,随行的除了大子,还有七八个皂衣之人。
此时,明溯任了求盗的事情业已传遍里内。说起来,那胡魁等人也甚会弄事,昨夜大动声势敲开了里门出去,临出门时却齐齐回身对着明溯恭恭敬敬地来了一句:“求盗大人且先止步,吾等这就告辞了。”顿时阴影之中,诸多惊讶的眼珠掉了一地。
里长与求盗之间如何抉择,王监门自然有一个标准,那便是谁官大听谁的,何况经过整整一个夏天的相处,王监门对这个一直尊称自己大叔的娃儿亦是颇为亲近的。
于是,很不幸的事情发生了——里长一行吃了闭门羹。用王监门的话说,且待他先向求盗大人禀报后再作定议。
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明溯不同意的话自己一行还进不了家门?到底谁才是邑西里的主人。里长愤愤地对着身边一个皂衣直裾、镶袖束绸之人很是抱怨了一阵。那人却是笑眯眯地一直听着,甚么话也不讲。
好半响之后,随着“; 吱嘎”一声哑响,里门缓缓地拉了开来。里长激动地冲到了门前,却又忽然醒悟过来,躬身邀请那微笑之人先行。
那人也不客气,就这么度着官步晃晃悠悠上了里道。一股榆木香味迷茫整个里内,不时,烟雾中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有些户子门口还端端正正地摆着一方案板,上面或花馍瓜果,或三生香烛,应有尽有,只是,一个人影也没有露面。
气氛实在有点诡异,那人正待回头问问里长,突然面前冒出一个微驼的老头子出来,一张面孔白白地板着,径直从左手飘到右手,梭地又不见了踪影。
惊吓之下,那人“锵”地一声拔出腰间佩刀,大声喝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何方妖孽,竟然作怪。”喝完半天却没有回音,正抖抖颤颤之间,后面一随从实在忍俊不住,哂笑了一声,上前回禀:“大人,适才是那监门正来回行走。”
原来那王监门开了里门之后,虑及晚饭时分里民大多要出去祭祖,于是便把门扣在了墙上,那人进门之时,他刚扣好了一边,正匆匆忙忙地埋头奔到另一边也扣上那环,不曾想倒把那人先吓了一大跳。
里长见不是势头,上前喝了一声,王监门却是翻了个白眼,忙着把门扣好,便径直回家去了。大过年的,谁家没个忙事,跟你这种扒灰的老混球有什么好扯的,还不如早点回家洗洗刷刷,烧烧弄弄。这边王监门就这么顾自走了,里长已经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个劲儿在那跳着直跺脚,那人心里却是寻思起来:常言道,监门是里长的连襟,连个监门都这般态度,看来这里长混得着实在不咋的。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对明溯高看了一眼。
明溯却不知道这么多门道在里面,适才王大叔过来请示时,一块枕巾紧蒙着面孔的明溯正忙着摆弄羊肠,张口便是一阵呛鼻膻味,正是头昏脑胀、呕呕欲吐之时,于是也懒得说话,只是把头点上那么一点,然后便随意地摆了摆手。王监门却是理会错了,以为明溯让他自个忙自个的,不要搭理那帮来人,于是索性就把架子摆足了,便连那里长也没招呼一声。
随意地指了一下路,里长父子便往家赶去,倒不是他有什么想法,而是家里需要忙的事情太多。前些日子床上躺的时候久了点,这两日又弄出这许多事情,妇人也跑了,家中冷冷清清,哪还有过年的景象。
那人走到先生院子附近,稍一踌躇,便打了个手势,顿时几个皂衣之人散开四周,从院墙往内望去,那人却独自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就这么坐了下来。
此时,恰好先生端了一盆热水出来,倒进院中的缸中,将那只剥光的羊整个浸了进去,明溯一时无聊,便拿了那杀羊的尖刀就着院中的青石磨了起来。
等了好一阵子,那人渐渐地有些不耐烦起来,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想了想,又缓缓地退了下去。
昨日没有弄清楚青红皂白,便使了亭父一行前来拿人,却是自己理亏在先,可自己并不知道明溯已授了求盗,况且,汉律规定,(淫)人妻子,当处鬼薪,即便你明溯不是白身,依然须受律法制约,我没有计较于你,听说你母亲身体有恙,反而屈尊纡贵,主动前来探望,你倒实在是不知进退,先是一个闭门羹,好不容易千等万等,终于等到开了里门,进来了,却也不曾前来迎接,难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这个上官。
那人原来却是昨日休沐回家的亭长,此时他苦闷盘结胸中,有心闯进去问罪一二,又唯恐就此恶了这个空降的求盗,以后亭里事情不好安排。虽说求盗位于亭长手下,可早晨县里相熟的掾吏交过公文时却一再吩咐:千万不能得罪了此人。待亭长继续追问,那掾吏却是将头摇上一摇,甚么也不肯再说,后来亭长塞了一百大钱过去,才稍许透露了点内幕:原来此人与郡尉素有故交,不仅如此,啬夫推荐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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