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往北五十里,有一个王家村。
王家村很有名,但有名的不是村子,更不是因为十几年前村里出了一个中正,让附近村子的人都来争相围观,而是因为它靠着一山一湖。
青峦山,碧澜湖。
每到酷暑时分,在青山环抱间泛舟湖上,细闻鸟语花香,卧听水波潺潺,人生之美莫过于此。
凤之岚第一次看到此处风光绝景便难以自拔,花了银子在此兴建了一所大宅。原本只为了消夏避暑之用,谁知道竟能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派上用场。
大宅的院子里,一群女人莺莺燕燕。
告别了飞雪悦兰阁,她们根本无事可做,只能闲来无事围着火炉闲话家常。偶尔从里屋传来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冲淡了几分因为叛乱带来的压抑。
但是无论欢笑声多么愉悦,却始终无法感染两个女人。
静悄悄的夜幕中,两间并排的瓦房上压着厚厚的积雪,屋里如同外面一样安静,只有昏暗[ 的烛火证明这不是两间空房。
房中有人,可是房中人的心却空了。
汴京城的战事,无时不刻不牵动着柳倾歌和程采夕的心。她们都有一样的牵挂,当一个总是嬉皮笑脸的身影和刀光剑影相重叠,留给她们的只剩心惊肉跳。
程采夕憔悴了不少,越加尖细的下巴就是她相思的最好证明。
夜深人静,她侧耳趴在墙上,静静听着隔壁的动静,直到确定听到均匀的呼吸声,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她拿起放在桌上早已准备好的蓝色包袱和褐色宝剑,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整个人如灵猫一般,一个灵巧的纵跃便来到了漆黑一片的院子里。
她像做贼一样轻轻踮着脚尖朝马厩走去,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可刚走出去几步,就听见身后响起门被打开的“吱哟”声。
“唉!”
程采夕叹息一声,俏脸上尽是挫败。扭过头去,果然看到了那满头白发的身影。
柳倾歌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袄,清秀的面容宛如月宫仙子一般。她展颜一笑,道:“程姑娘,你就这么想甩开我,自己回去救唐安么?”
程采夕摇摇头,对柳倾歌的倔强深深的打败了。
一连几天时间,她总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离去,回到汴京城看一看那个一直让自己牵肠挂肚的人是否安好,可每次想要离开时,柳倾歌总会拦住自己。
以大小姐的武功,其实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她明白身为女人的心情,而且柳倾歌的倔强也出乎她的预料。如果不是凤之岚拦着,恐怕她早就独自上路了。
当初唐安将她托付给自己,如果她真有什么闪失,自己该如何向唐安交代?
柳倾歌见她不说话,徐徐道:“程姑娘,你想要离开的心情我很明白。我知道,唐安之所以让我们远离汴京,是因为他不想我们身陷险境——可他却忽略了我们每天担惊受怕的心情。”
自嘲的笑了笑,她神色黯然下来:“这种日子,对我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如果你一定要回去,我不阻拦你,只希望你能带上我一起。虽然我不会武功,也许只能成为一个累赘,但最起码,我可以见他最后一面,可以陪着他一起死,这样他也不会寂寞。程姑娘,算我求求你,好么?”
感情二字,最是伤人。明知它锋利无比,却让人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情不自禁地甘愿沦陷。
大小姐再叹息。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法再等下去了。叛军封城,京城之中的任何消息都流传不出来。
她迫切地想知道爹和唐安的处境,可盼过今日盼明日,却怎么也盼不到结果。
再这样等下去,她一定会疯掉。
她眼神灼灼地看着柳倾歌,道:“你不怕死?”
“我只怕…这辈子不能再见到他。”
想起唐安为救自己而擅闯相国府,甚至连性命都不顾时的情景,柳倾歌微笑,一如春花般灿烂。
“好!”程采夕终于下定决心,挽起柳倾歌的手:“咱们一起杀回京城。唐安生,我们陪着她一起生;唐安死,待我给他报了仇,咱们一起死!”
柳倾歌盈盈一拜,道:“多谢姐姐成全!”
程采夕脚步微微一滞,脸色酡红地想到:她叫我姐姐哎!如果能躲过此劫,那……难不成要我做……大、大房?
*************************************
唐安还是穿着那件潇洒飘逸的白色长衫,只不过今天他长了个心眼——披了一件厚厚的外套。
只有在登上城头装出一副羽扇纶巾的模样时,他才会脱下棉衣,对这叛军极尽嘲讽。嘲讽过后,他立马就会拱着脖子搓着双手屁颠屁颠地抖着胳膊穿上衣服,让城头一干将士心中大是鄙夷。
千言万语化成一个字:凑!
“某当今日清酒,战将军可敢来否?”
战无双听着这句让自己脸上火辣辣的邀请,看着站在城头无比恣意嚣张的嘴脸,只觉得胸中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