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心存愧疚?
六王爷秦越夹着一件棉袄,声音嘶哑道:“皇上,外面天冷,批件衣服吧。”
秦天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叹息道:“皇叔,朕是否是一个心狠的人?”
秦越微微错愕,道:“皇上何出此言?”
秦天眼神扫过众人,道:“不心狠的人,怎么会让无数无辜的人白白牺牲?或许他们到死也不明白,自己只是别人一场游戏中的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有棋子,方能成局。”秦越劝慰道。“自古以来,天下之争的背后无不是血流成河。死得其所者从不畏死,牺牲小我而成全打我,便是他们的价值。也许他们不明白,他们的死是为了让更多人安享太平,该知道的人知道,这就足够了。”
“安享太平……如果这太平不是用人命堆积起来的,那该有多好。”
秦天仰望天空,叹道:“皇叔,你曾经告诉过朕,当皇帝要心怀天下,要当机立断,要审时度势,要隐忍待发。等到平定八荒一统天下,我便是名垂千古的圣君。可是你唯独没有告诉朕,做皇帝会如此危险,又如此孤独。如能度过这道难关,百年之后谈及这场战役,后人会不会用‘心狠手辣’四个字来形容朕?呵呵,他们又哪里会知道,心狠的人,内就要经受怎样的挣扎与折磨。”
“帝王永远都是寂寞的,因为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站在他们的位置,更清楚地看一看这天下。”秦越说着,眼眶微红:“更何况,自古以来也没有哪个皇帝像皇上一般,从登上帝位便要承担天大的压力,与逆贼朝夕相处,虚与委蛇。外地未肃,内忧尚存,皇上能够一路走到今天,使大唐渐复生机,老臣真的很欣慰。”
秦天神色有些没落,轻轻握了握秦越有些冰冷的右手,柔声道:“皇叔放心,你要相信今天不会是大唐的末日。朕为了今天,细心筹划了整整十年。朕要彻底掌控大唐,这一天迟早要面对。虽然这个过程很痛,痛到让大唐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但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开。只有过了今一劫,朕才能成为真正的掌控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朕是不是真命天子,就交给上天来评断吧!”
秦越躬身道:“赢了,臣期待看到皇上恩及四海的那一天;输了,臣当与皇上同生共死!”
秦天欣慰地笑笑:“大唐有你,有判官,实乃朕之幸事。”
“臣老了,判官也老了。”秦越站直身子,徐徐说道。“不过还好,天佑我大唐,又送给皇上两员虎将。大唐后继有人,实在可喜可贺。”
“你是说唐安和代天涯?”秦天不假思索地说出两个名字,微微思索片刻,道:“这两人皆有大才,但能否成为国之基石,尚要时间来验明。”
“皇上!”
一声响亮的奏报声传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也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东方。
东大街上,一队人马正一路小跑,队列整齐地向着皇宫方向赶来。
远远望去,他们身上的甲胄没有一个是完整的,有的人还打着绷带、亦步亦趋地随队前行。
人们恍惚之间产生了一种错觉,看到他们就仿佛看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看到了嘶吼间你死我活的艰苦厮杀。
他们是东阙门的守军。
一万人的军队,只余下可怜的四千人。他们用一条条性命,构筑起了一道血肉城墙。
与此同时,北大街上也有一支部队正快马加鞭地赶来。和东门守军比起来,他们人数更少,只剩两千人左右,接近五分之四的人马都永远留在了他们坚守的阵地,成为了保佑大唐的一缕缕英魂。
北大街赶来的队伍最前方,一骑快马冲在了最前面。马背上的人穿着有别于普通军队的铠甲,整个人凛凛生威,不是代天涯又是何人?
待到离宫门还有几十米远,代天涯翻身下马,一路小跑至秦天跟前,单膝跪地道:“启禀皇上,东、北两道宫门的守军已经安全撤离,现在只等西玄门唐安唐侯爷的那支人马,所有守军便集结完毕了。”
秦天“嗯”了一声,道:“两军还剩多少人?”
代天涯顿了顿,有些沉重的道:“东北两万守军,至今还剩……不到七千人。”
整整一万三千人,尽皆战死!
这个残忍的数字让秦天闭上眼睛,有些痛苦地皱了皱眉。只不过这丝痛快被迅速掩盖,当再度睁开眼睛时,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睿智,语气平静地道:“朕知道了。升龙卫已经部署妥当了么?”
听到这霸气十足的三个字,代天涯低垂的脸庞上带着一丝骄傲,朗声道:“都已安排妥当。末将每条大街留守一万人,皆配备了最新研制的十二连弩。漠北垂训十年,升龙卫虽不敢说以一敌十,但应对东方远行草草整编的乌合之众尚不在话下,更何况,东翎卫胡大人所率的一万铁骑也已杀至,内外夹击,东、北两侧的叛军已成瓮中之鳖,皇上尽管放心!”
秦天点点头,遥遥望向尚无任何动静的西方,喃喃道:“万事俱备,之前一缕西风。唐安啊唐安,你可莫要让朕失望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