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顶级杀手,通常对于目标的生或死,鬼刺都能做出准确判断。可是今天,他却始终难以兑现自己的承诺。
他说过好多次要取唐安的性命,可唐安到现在为止还活得好好的——哪怕他已经陷入了死亡漩涡。
当他举着青铜古剑,想要先卸下唐安一条胳膊的时候,那个长相平凡、举着一柄软剑的白衣人动了。
鬼刺并不认识许先,也不知道他是飞天门挂号的高手。但是一剑过后,他却记住了这个人。
那剑就像一条在空中游走的毒蛇,扭曲着身子,让人不知道它会从那个方向咬你一口。但鬼刺知道,只要被“毒牙”沾染,便注定会血溅当场。
他只好收回古剑,和那柄软件纠缠到了一起。而四周的鬼仆见重重包围之下许先仍敢暴起发难,不由分说便从四面八方攻了上去。
软件缠绕在古剑剑神,猛地往外一拔。若是将古剑抽走,鬼刺的胸前必会空门大露。好在后者功力深厚,在胸前划了一道半圆,轻巧地卸掉了许先的力道。
许先脸色微微一变,听闻身后破风声响起,只好收回短剑,姿势飘逸地向后方划过一道剑芒,两个刚刚跟进的鬼仆只觉得脸颊一寒,白色的面具立时裂成四瓣飞向天空,而『,二人的脸颊上却都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红色剑痕。
“噗咚!”
二人摔倒在地,霎时间便变成了两具尸体。
鬼刺勃然大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人,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老子是鬼王!向来只有厉鬼索命,黄泉幽冥谁敢造次?
“嗤!”
鬼刺举起青铜古剑,对着毫无防备的许先猛然刺了过去,同时不忘叮嘱剩下的鬼仆道:“杀了唐安!”
夜长梦多,他已经玩够了。
唐安看了看无暇分身的许先,再看看周遭几个提剑而来的鬼仆,一颗心直沉下去。
他遭遇过无数艰难险阻,可是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自己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想想西域边陲等待援军的将士,想想汴京城望眼欲穿白发苍苍的老人,想想远在他乡肝肠寸断的苏媚儿,等着自己回到学宫的蓝海棠和慕绒,拿着宝剑威风凛凛的大小姐,独自有心垂泪的柳倾歌,还有心如死灰的凤之瑶,唐安紧紧咬着牙,满心都是痛苦。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还有许多承诺没有做到,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可惜的是,鬼仆听不到他内心的呐喊。即使听到,也绝不会停止挥剑的手。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立场,对于他们来说,他的鲜血,就是他们的荣耀!
冲在最前面的鬼仆挺直臂膀,将剑尖对准了唐安的眉心。
他不求狠,只求快,因为周遭无数人等着分享他的功劳。只要他能第一个将剑送入唐安的身体,他那空白的面具上或许就会多一些别的花纹!
带着执念的人,带着杀意的剑。
唐安已经做了殊死一搏的准备,他握紧只剩下空壳的暴雨梨花针,刚要倾尽全力丢出去,忽然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声响。
不知从哪里射来的一支箭矢,贯穿了那鬼仆的脑袋!
幽黑的箭尖自后脑勺而入,又从额头前穿出,鲜血顺着白色面具流淌,宛如在雪地里蜿蜒的一道红色河流。
唐安所听到的,正是箭矢穿透骨骼的声音!
青铜剑距离唐安只有一米距离,但随着他脑袋一歪,剑身无力地落到泥土中,犹如他轰然破碎的梦境。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遭的鬼仆们尽皆傻了眼。不仅仅是他们,就连一直缠斗在一起的许先和鬼刺诸人也相互迫开了一段距离,同时扭过头去。
唐安愣了愣,沿着箭矢飞来的轨迹看去,发现竹林密影中,一道道人影正在不断穿梭,疾行而来。
而两个相隔紧密的翠竹之间,一个又黑又瘦的小个子正劈着两条腿压在竹子中间,让自己整个人悬在半空中,左手握着一张与他高矮相仿的胎弓,右手依然保持着松弦的姿势。
当看到一箭夺命之后,他那紧闭的左眼终于松开,露出一口大白牙,送上一个如阳光般灿烂的憨笑。
“马尚率……”
唐安喃喃念叨着熟悉的名字,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他知道,令人恐惧的黑暗已经过去,黎明的曙光终于到来。
自己的人,终于在最为紧张的关头出现了!
趁黑衣人愣神的功夫,许先登时一跃来到唐安身边。此时的他已经没了刚下山时的从容,白色长衫上多了四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裂开的口子晕染上一片血红,但他的表情却是说不出的轻松。
“唐兄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后手。临危不乱地将敌人引来此处,甚至不惜以身作饵,力求将对手一网打尽。这份城府,这份算计,兄弟真是心服口服啊!”
算几个屁,老子也很意外好不好!
看着许先敬佩的眼神,唐安大感享受,实话几度来到嘴边,却最终化作一声虚伪的咳嗽:“咳咳!这个……都是小场面,实在不值一提……”
马尚率的这一箭,拉开了冲锋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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