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的事,因为等待的是又一次登陆,而不是琐碎的日子,不是困扰的情绪,不是那些和烦恼有关的杂碎。
醒来得知登陆时间延迟,于是又是等待。第一次觉得有些无措,不知做什么好。去甲板抽烟,也变成一件让自己很讨厌的事,连拍照都有些不耐。心想:或许,是时候应该回去了。
随便在相机里挑好了想要打印的照片,每个人可以打印两张,相纸都是出发前连同装备一起分发的,而我的相纸,可能是被不明真相的我扔在家里了。好在海飞手里有,她给了我两张,嘴里絮叨着:“不多了不多了。”以前不会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特别,可是因为在南极,一切就都是有意义的。我们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纪念着我们在南极的时光。这一生,我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再次来这里。
要去的地方还有那么多,没去过的地方还有那么多。而时日不多,不年轻的生命,还可以让足迹踏到哪些地方呢?
下午登陆延迟到7点之后,一直在甲板等,终于忍不住,跑回去拿了冲锋衣外套。这是我此行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风大天冷,这是一次上岸后不再需要脱掉外套的登陆。
一上岸就看到很多企鹅、海豹躺在雪地懒懒地一动不动,偶尔有一头向海边前进,没多久,就又不动了。企鹅在阳光下黑白分明,是萌到顶的帽带企鹅呢。沿着雪地向前走,走到海边,看云,看夕阳,看小小帽带在雪地上奔来跑去,走几步,摔倒,再惊慌地滑走,最后,站立,茫然四顾,终于随便选择一个方向,摇摆着慢慢走远。
喜欢海,雪山,冰川,浮冰,还有萌爆了的企鹅,觉得海豹不过像是一条巨大的鼻涕虫而已。当它们静卧时,就像一块有花纹的条状石头。它们真的不冷吗?那样静卧着,无遮无拦,一副心无所思、无欲无求的样子。
心里和它们说着再见往回走,一心想要早点回去。是的,我们的船,已经成了一处需要说回去的地方了。在小船上,360度的海景,360度的雪山,一半被夕阳照亮,成为银色,另一半是灰黄的,有着灰色的厚重的云。看着那被照亮的一半,心里涌出来的,是暮光之城,如果那些雪山是城市建筑的话。
现在,终于有心情坐在三楼休息室,拿上iPad继续写日记了。窗外是正在绚亮的晚霞,这已经是第四个傍晚的晚霞了。多么不可思议,天空还那么亮,晚霞还没有正式烧起来,可是,已近午夜。
11点半,在广州,通常我会在哪里?在电脑前?或者,在随便一个什么地方的手机边上?
这是没有手机信号的第7天。突然想起,和这个世界失去联系已经7天了,除了家人,还会有什么人会想念我吗?会有什么人担心我吗?
Day8
2012年12月8日
昨天集体开会,很严肃地被告知,第二天早上6点会有一次登陆,很危险,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去,想去的人都要签名确认。大家都很雀跃,大部分都去慎重地签了名,一边又在开玩笑说船方狡滑,如果只说是6点登陆,大家一定会有意见,而用这样的形式,大家自愿,就没人有话说了。
闹钟在5:50响起。真不想起来啊。心里默默斗争了好一阵,对自己说:你不是为了梦想来的吗?为什么就不能起来?这才挣扎着起来,抹一把脸,搽点润肤霜,抓起冲锋衣、救生衣和靴子就往外跑。
很多人都在排队了,船方准备的早餐是面包火腿,竟然还有白粥。不客气地吃了一堆,又喝了两杯茶。外面很冷,还在船上,就远远地看到无数的小企鹅,竟然是那样的多。
这个岛,是这次见到的企鹅最多的,是我喜欢的帽带,好像还有阿德利。我不求甚解的旅行精神再次发扬光大,连企鹅的名字也不记,就更加没去记每次登陆的岛屿的名字了。其实应该记一记的,可是记下来又有什么用?重要的是,我来过,而不过我去过具体的哪些地方。
风无比大,无比冷,再不敢像以前那样随便套件衣服就乱跑,只为拍照好看。数不清的企鹅来回地走着,搞不明白,它们这样来回走有什么意义,只是那样忙碌着,看似毫无意义地走来走去。路边有几具企鹅的尸体,已经干枯了,其他企鹅眼睁睁地看着,却像是无动于衷,还是那样毫无表情地走来走去。